乌云消散,一轮月亮清凌凌挂在头顶,触手可及。
电线杆旁边几个年轻男人正勾肩搭背,扎堆抽烟,聊着低俗的黄色笑话,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冲动如沙漏般筛完,林霜羽缓慢地后退一步。
应该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把脑子好好泡一泡,然后吃几粒褪黑素睡觉。
人群里,有谁走近,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个火。”
是很轻,很缥缈的语调,明明噙着笑,也算热情,却总能尝出几分冷淡。
潮热的风扑面而过。
咔哒,她听见打火机砂轮滚动的声音。
浓浓的烟雾就这么飘过来,截断了离开。
车水马龙的街头,陈梦宵背对她,身影修长,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肩胛骨的轮廓舒展漂亮,指尖夹着烟,只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脚边的水洼倒映出月亮的影子,晚风吹动她手机上挂着的那枚御守,铃声摇曳。
陈梦宵就在此刻回头。
视线交错的瞬间,他似乎有点意外,那双多情的眼睛透过白色烟雾凝视她,许久,歪着头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第04章
很多时候,林霜羽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她谈过几段恋爱,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产生过想和对方步入婚姻白头偕老的念头。
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永恒。
更多的时候,在恋爱关系里,她好像只是在表演,在对方制造惊喜时表演感动,接吻时表演投入,吵架时表演难过,像玩真人版cosplay。
直到某天彻底厌倦,演都演不下去,于是谢幕分手。
刚分手那段时间,许翩担心她,经常给她发消息打电话,旁敲侧击地安慰她、开导她,对她说:“没关系,咱俩谁跟谁,难受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她回答:“难受是有,可是我真的不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其实算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会为了社会新闻、电影情节、甚至路边的一只流浪猫哭,但是很少为了自己哭。难受的时候,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小人冒出来,置身事外般审视着她,冷漠地问,你是表演型人格吗?有什么好哭的?
某次醉酒,她心灰意冷地对许翩说,回忆起来,我谈过的每段恋爱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说完这段话没多久,她从一家业内顶尖的4A广告公司辞职,独自飞往日本旅行,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遇见了陈梦宵。
那天很冷,便利店里人很少,两个穿着JK制服的女生,一对抱着小孩的父母,以及懒懒站在收银台边玩手机的他。
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站在那里实在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他身上那件灰绿色的羊绒毛衣很有质感,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金色吊坠,Trinity经典的三环款,长度刚好落在锁骨下方。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买得起卡地亚吗?
这是第一反应。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要卡颜吗?
这是第二反应。
大概是她的打量太明显,他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用日语问了一句:“何してるん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