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和自嘲。
锥心刺骨之痛,失魂落魄之苦,全赖她亲沈瑜、慕太子之故。
全心托付信任,却尽数付诸东流——这一切的一切,简直是错得离谱!
念及此,朝和深吸一口气,浅浅阖着眸,而睫羽微动。
——虽不知卫翎说这番旧事是何意图,但从话术看,此人与太子似乎并非朝和所料那般和睦。
只是,纵他试探已明,这其中待太子之讥刺之意,当真有故事中那许多么?朝和以为,仍需观望。
如此一番思忖,她虽仍心下哀戚,面上却已如平湖。
只见其颔首。凝神静气,而又镇定自若道;“若此事属实,则那女子为奸佞所害,而又死因不白于天下,固然可怜。可是殿下——”她话锋一转,又直直看向卫翎,“您也说了,这不过是个故事,何况是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既如此,那便恕臣女直言,这听来的东西,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
“殿下愿纡尊降贵,首肯臣女之请求,而与臣女详说,臣女自是感激,可依旧愚钝,不解殿下何意。”
她先前神色淡淡而不动声色,言及此处又谦顺低眉,观举止形容,实在是挑不出错处;然卫翎见状,却依旧黑眸很深,眼中晦暗不明。
只见他似笑非笑,缓声道:“朝二小姐莫急,听我讲罢故事,再答也不迟。”
话落朝和缄口,卫翎又继续言明:“这其间真相能显露之缘由,全赖城主府一白衣之故。”
“这白衣,是少主的客卿亲信,恋慕二小姐已久。然见她心有所属,且是与少主情思互通,两情至谈婚论嫁之地步。”
朝和瞳孔一震。
她不敢置信,怔怔望向卫翎。
而后者依旧若无其事般接着开口:“不料婚宴之上,新娘子挪开扇面,白衣定睛一瞧,方惊觉眼前是大小姐偷梁换柱,而真新娘已不知何去何踪。”
“其后不久,噩耗,称二小姐已然亡故。世人扼腕长叹,虽多道红颜薄命之语,可叹不过片刻,便抛之脑后。”
“而白衣见婚宴情形,又知二小姐与少主相恋之前事,故少主始乱终弃、大小姐替嫁之事,他已然明了。”
“白衣清楚,二小姐病逝蹊跷,且少主夫妇必定牵涉其中。他既认定了这件事,遂暗中来回探察,终于,真相水落石出。”
“原来,少主与大小姐早有首尾。”
“他二人暗通款曲,为一己之私,竟牵连无辜者受累。二小姐已成黄土,罪魁却逍遥自在。这般不公之事,白衣岂能忍得?”
卫翎神情阴郁:“永失所爱之痛,生离死别之苦,白衣发誓,定要让这二人血债血偿,付出比死更甚之代价。”
他原先清风朗月,神情疏淡,今下唇线绷直,眉心紧蹙,眼底残红未尽,眸间满含愠怒,一嗔一颦,不似不可亵玩之冷玉,而似活色生香之春华。
朝和望着他,却倏然有句问话。
只听她喟叹着,缓缓移目,嗓音很轻,连眼神也在飘忽。
她像只断了线的风筝。
“……何必呢?”
朝和神思不属。
她如是说着,声音很轻,声调很淡,近乎呢喃。
可卫翎依旧听见了。
他望着朝和,倏然苦笑一声。
”他心上人生不得安宁,死总需安寝,欲还心上人一个公道,又有甚么值得与不值得之言?不过是随性之举,但求问心无愧。
“使真相大白于天下,教隐情显现于人前,于公于私,皆合乎道义,白衣以为理所当然。”
“似这般天经地义之事,他又凭何不为?”卫翎直直看着朝和,眸光却有些黯淡,他沉默着垂下眼睑,又低声道,“朝二小姐,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