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不在了,誉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她绝对不能把誉儿留在这等吃人不吐的龙潭虎穴。
否则哪日夫君回来了,她有何脸面面对夫君!
“夫人。”仆妇们担心会弄伤誉少爷,一时之间难免束手束脚,只得求助地看向祁夫人和二爷三爷。
祁夫人手中佛珠碾碎,牙齿都要咬碎了的怒斥,“蠢货,还不把这贱妇丢出去!要是她敢反抗,直接打断了手脚扔出去!”
一个注定会死的贱妇哪里值得好手好脚,只希望新帝看见他们如此识时务者的份上,不要因这贱妇牵连到他们。
“二哥,大哥尸骨未寒我们就那么对大嫂,会不会不太好啊。”难得良心发现一回的祁元善别过眼,“在怎么说大哥也是我们亲大哥,平日里对我们也不错。”
双手抱胸的祁明阳沉着脸,齿缝间溢出冷笑,“不那么做,难道你想要在清算后成为一具尸体吗。”
莫名打了个寒颤的祁元善立马把头给摇成拨浪鼓,双手合十地朝着盖白布的尸体拜了拜。
大哥,你安心的走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我们也不想那么对嫂子啊,但是不那么做,死的就是我们祁家上下近百口人啊,想来你肯定会不忍心的。
所以你要怨就怨那姓秦的,是他逼着我们那么做的。
祁府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且没有一点儿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只恨不得拿着个喇叭昭告天下。
他们祁家家主前脚刚死,后脚他们就把家主的妻子给休弃出门。
时下文人爱惜羽毛就和爱惜生命一样,还是头一次见把自个儿沉进粪坑还不够,只恨不得叫囔囔全天下人都知他食了屎。心中对那位以身殉国的祁太师越发不值,更认为他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有人骂祁家白眼狼,狼心狗肺就不配当人,有少许知晓内情者却明白祁家为何那么做。
被赶出祁家的宋令仪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她就从人人羡艳的高门贵妇成了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还是个连孩子都护不住的可悲弃妇。
如果说这只是一场噩梦,她只希望自己能快些从噩梦中醒来。
“小姐。”
背着包裹的蝉衣将眼泪憋了回去,强挤出笑安抚道,“祁家不做人没关系,我们可以回宋家,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祁家对小姐做的事,肯定会很愤怒。”
“老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就是誉少爷了,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蝉衣的话,对此时的宋令仪来说如炎热夏日里的一桶冰水从顶浇下,快速的把陷入痛苦绝望情绪中的她剥离出来。
对,她还有娘家做依靠,她不算是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到时说服父亲母亲在中间做周旋,肯定能把誉儿带回来。
若是夫君当真不在了,誉儿将是他在这世间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了。
不,不会的,夫君肯定不会出事的,他说过了要让自己等他回来。
夫君是个守诺重信的君子,断然不会做出毁约一事。
第32章无家可归
自叛军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横扫京畿防线,由朝廷主力组成的大军后,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表明要投奔他,愿为他前进路上添砖加瓦。
与其在即将沉湖的巨船上等死,为何不趁机将目光放在新起的,哪怕不算华丽宽敞,但胜在稳建的小船上。
秦殊并不急着攻城,只是带着军队在城外十里地驻扎。不过短短三日,就不知收到了多少向他表达臣服,愿奉他为主的来信。
只是看了一眼,眼底讽意化为实质的秦殊随手扔进炭盆中,任由火苗窜起吃饱后打了个嗝。
原以为这群曾构陷他们秦家满门的犬豕骨头好歹会硬一些,没曾想和那一捏就碎的豆腐似的,都生怕会脏了自己的手。
他们难不成忘了,他们的手上,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里哪一样不沾有他们秦家的血。还是说他们天真的认为,只要给自己足够多的好处,他们就能继续活得滋润,并忘掉满门抄斩之仇。
来信除了有愿奉他为主的墙头草卖国贼,自然也有辱骂他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和那势死守住最后一寸燕国土地的忠烈之辈。
对于前者秦殊是讽刺鄙夷的,对于后者,虽赞美他们的忠烈,却不认同他们为了个昏君白白葬送自己的生命,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难道是快要打进皇城,开始近乡情怯了不成。”自进入冬季,就差把自己裹成个球的齐信掀动门帷走了进来,不知外面的雪落得有多厚,连头发眉毛上都挂上了薄薄一层。
即使是大冬日里,他手上仍不离刀扇,只是刀扇比起三年前要破烂陈旧许多。
“何来的近乡情怯,只是在想我们秦家当年为什么要帮这种人守护山河。”秦殊扔了其中一封书信给他,“你看下。”
齐信伸手接过,待发现来信人姓祁,神色稍变的扫过对方噙着笑意的一张脸,不急着打开,反而扬起书信问道,“你看了没有?”
“要是没有看过,哪儿轮到你。”整个人陷进老虎皮中的秦殊手撑在扶手,嘴叹惋惜,“可惜了来信人虽是祁家人,却非你所想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