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郅说完那一连串的赞贺后,就把一旁的郎君推到了跟前。“这是我一位故友的儿子,剑法射艺都十分了得。”
“在下靳淮生,恭喜裕国公。”
樊持玉走近了,正好听见那郎君向戴明自报姓名。
听到这个名字,她整个人惊得一颤,手指猛地攥紧了袖口,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口直窜脸颊。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当年安奚向靖国求娶公主,安奚来使的姓名就是靳淮生。
樊持玉走上前去,立在了她父亲樊郅的身侧,正好能看见这个郎君的面容。
见他剑眉斜飞之下是眼窝深邃,鼻梁秀挺,面庞轮廓是安奚人的硬朗,神情气质又有中原人的温润。
与她上一次见到的靳淮生相比,眼前之人肤色更为白净,双颊也没那么凹陷,好像少了些久经磨砺的沧桑,多了几分少年人的俊朗。
她开始回想,当年金銮殿上,陛下秋风,初见靳淮生是何模样。
她必须承认,此人的神情气质虽然与她从前认识的靳淮生略有差别,但五官形状与眉眼瞳色确实与她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可以确定,眼前与她爹亲近之人,就是当年与她一同北上的安奚使臣靳淮生。
说起来,樊持玉用来捅死奚尔训的那把短刃,就是当年靳淮生送她的。
她的目光继续停留在靳淮生的身上,也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场面,此时的靳淮生的脸上能看到些许忐忑。
他正接受着戴明笑眯眯的打量。
随后见戴明大腿一拍:“一表人才啊,樊兄。你这小侄儿人看着挺机灵。”
语毕,戴明拂袖,转身去了。
显然,他对眼前这略显生涩的郎君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碍于面子说了几句客套话。
靳淮生看明白了樊郅带他赴宴的意图——无非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谁料裕国公根本懒得搭理。
“戴明这个老不死的,和武元家结上亲了就看不上咱了。”樊郅看着戴明远去的身影,愤愤道。
说着说着又端起酒喝了起来。
“哈哈,还挺舍得,这酒不错嘛!”
“侯爷,您刚才说,这裕国公府姓戴?”靳淮生出身俨城商贾,来京不过月余,对京中世家了解甚少。
樊郅点了点头,解释道这裕国公夫人是他嫡亲的姐姐。
他也没想到靳淮生对京中世家关系是如此一窍不通,连今日要来攀附关系的裕国公姓什么都不知道。
樊郅喝了酒,面色有些泛红,抬手拍了拍靳淮生的肩:“我家书房里应当还有给孩子看的公侯世家谱,改日也给你看看。”
靳淮生咬紧了牙,应了一声。
他也明白,若想在京中谋生,与这些世家名流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父亲一辈子行商,有钱无名。
也恰是因为无权无势又有家财千万,他的父亲靳远死的也不明不白。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流的,他随父亲靳远入了商贾的市籍,科考的路已被堵死。
家中还有寡母幼妹,万贯家财外群狼环伺,除了像前世一样奔走安奚,他只得为人附庸,攀附权势了。
他心里清楚,万贯家财,需要他挣功名来守。
他看着奚尔训与樊持玉殒命桐台阁,心底倾羡樊持玉以身报家国的赤忱孤勇,也叹惋家国残破之下,红颜薄命的无可奈何。
看着鸿雁南飞,他不自觉的反复摩挲手上的厚茧。
他心里尊中原的圣贤与大儒,前世家人全部染病身亡,他走投无路,又为安奚的王族卖命,见了乱世,死在了乱世。
还好,再醒来之时,母亲妹妹康健,家产仍在。
他对靖国宗室并不了解,前世常与樊持玉闲谈,知道她是宗室贵女,却并不知晓樊持玉在和亲之前是何身份。
他见眼前樊持玉独自呆立,又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向樊持玉轻呼了一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