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注视着琴酒,但眼神里的温度骤降,变得审视而专注,仿佛在评估一件稀有武器的性能。
这一般是琴酒瞩目别人,尤其是玛姆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可此时玛姆竟然也在用这样的眼神评估着、判断着琴酒。
“我不会‘扮演’任何角色。”
“我会让他看见他想看见的——一个因为某种原因对组织不满、或者纯粹追求刺激而擅自行动、能力出众却难以管束的叛逃者或投机者。”
“我会漫不经心地展示一些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细节,又会‘不小心’泄露一点无伤大雅的破绽。”
“我会说服他,引诱他。”
“我会让他觉得,他有机会摆脱组织的钳制和胁迫,拥有足以反抗组织‘合作’的力量。”
他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与之前那种跳脱疯狂截然不同,却更令人心头发冷。
“他会好奇,会试探,会想要将我纳入他的掌控,或者至少,想要看看我能带来多大的价值。”
“而在这个过程中,”玛姆向前迈了极小的一步,距离并未拉近太多,但那种无声的气场却陡然侵染过去,“他的注意力会从标准的交易流程上偏离,他的防御会因为我这个‘计划外因素’出现缝隙,而缝隙,就是机会。”
“组织完全将这个不安分又不听话的‘合作商朋友’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说完了,不再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琴酒。
玛姆在期待。
猎犬想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狩猎本能。
琴酒指间的香烟早已燃尽。
他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恢复成毫无波澜的冷硬,翠绿色的眼瞳深处,风暴在凝聚。
汇报?寻求认可?获得首肯?
哈。
玛姆的这番话早就超过下属对上级的汇报范畴,甚至逾越了提议或汇报的边界,他展示另一种路径,并隐含挑衅。
不是服从安排。
是要求纳入他个人的意志和风格,甚至凌驾于部分既定规则之上。
哪怕他已经按照阿美莉卡的“使用说明”来做了。
昼夜监视、关在特定地方、有需要时直接提出要求、传达命令。
但玛姆的不驯和桀骜还是势如破竹地砸到他的面前,迫不及待又光明正大。
玛姆从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哪怕示弱、哪怕装乖、哪怕作怪、哪怕用言语煽动人心时,他都会赤-luo-裸展露自己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加有趣的决心。
更让琴酒感到不适的是玛姆此刻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那种令人恼火的、仿佛找到新奇玩具的雀跃,也没有了刻意伪装的清澈或委屈。
那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注视。
仿佛在这一刻,玛姆剥离了那些扰人耳目的外壳,露出了内里坚硬的、与他平等对视的核心。
或许不光是他在评估玛姆,玛姆同样也在……评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