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南俊继续说,“平等状态是0。如果世界的不正当性增长到+10,受害者只能主张-10,而不是0。因为只有过度主张,才能拉回平衡。”
他转头看凯安,眼睛在夜色里湿漉漉反光。“这话刺疼了我,但也让我……醒了。”
凯安放下啤酒罐。他伸手,握住南俊手腕,不是输送能量,只是握住。相触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到南俊脉搏狂乱地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腹。
“哥推开我,”凯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就因为这个?觉得我无法理解这种……疼痛?”
南俊的身体僵住了。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自己的胃部,仿佛那些无形的批评已化作有形的硬块,正在他的脏腑间灼烧、翻滚。
“我得自己想明白。”他终于挤出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得……独自吞下这些批评,消化它们,让它们变成我的一部分。然后……”
“然后?”
“然后改变。”南俊抬头,眼底燃起破釜沉舟的火,“不是公关道歉,是真正的改变。我的创作,我的思考方式。”
凯安凝视着他。
此刻的南俊不再是被舆论击垮的伤者,而是主动跳进火海、意图锻造新生的匠人。痛苦在他身上燃烧,但火焰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我懂了。”凯安松开手,“你不是生病了,是灵魂里有部分需要打碎重塑。而重塑需要高温和锤打。”
南俊睁大眼,然后笑出声。
“你说话……真的越来越像诗人了。”他笑着说,带着泪意。
“是跟你学的。”凯安的嘴角也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他凑近,“但哥,一个人重塑,不意味着要推开所有人。我可以就在这儿,看着你,陪着你被高温灼烧。”
他抬起眼睑盯着他的眼睛,眼睛在夜色里亮得灼人。
“如果你要空间,我给你。但那个空间里,得准许我在角落坐着。行吗?”
江风掠过,掀起凯安碎发。
南俊想起许多时刻:工作室里第一次教他rap,初吻那个夜晚,还有某个平凡清晨,看着凯安的睡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爱河的瞬间。
爱。这个字此刻变得具体。
不是拯救,不是依赖,是允许对方破碎,并在碎片旁守着,相信他能把自己重新拼起,成为新的形状。
“好。”南俊说,声音哽住,“你在角落坐着。但别离太远。”
凯安点头。
他伸手,拇指擦过南俊眼角。
“还有,”凯安说,“你想清楚要改什么,列个单子。我帮你一起想。我不懂什么社会规则,但我知道金南俊的核心是什么。那个核心没有问题,要调整的只是表达方式。”
长久地沉默,南俊的眼泪汹涌而出。
“谢谢。”他说,“谢谢你没在我推开你时真的走开。”
凯安的眼睛弯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他没有再说更多安慰或鼓励的话,只是再次倾身靠近,用一个比之前更坚定、更绵长,也更温柔的吻,封缄了所有未尽的言语。
这个吻起初落在唇角,辗转间尝到啤酒残留的微苦和眼泪清晰的咸涩。
分开时,夏夜潮湿温热的空气包裹上来。
“你真是……”南俊摇着头,无奈又纵容地叹息,然后猛地伸手将凯安拽进自己怀里,给了他一个更深、更彻底的吻。许久,他才松开,却依旧将人牢牢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凯安柔软的发顶。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静静凝视着眼前流淌的汉江与璀璨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