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要什么?
不知道。
越离端坐凝视着那三根大同小异的筭子,山重水复,光阴流转,喧闹的人世渐趋寂静,神魂归位,他还在这一处破屋中。
齿关咯咯作响,连手指也微微痉挛,发颤的双唇极慢极慢地、扯出一个并不协调的弧度。
他的眸子亮得骇人,往日的温润燃起火光,淬炼成一柄所向披靡的白刃,扎向涂满墨迹不知原委的黑幕。
轰然砸下的断壁残垣后,是过于刺眼的白光,和杂草遍野的空旷。
哪里都没有路。
哪里都会是路。
越家庶子、楚覃幕僚、公子随侍……他终于,什么都不是了。
他摆脱了生而定论的己见,被放逐在荒野之上,不再汲汲地求,从而进入了经天纬地的另一重辽阔。
置之死地,而后生。
年少时梦寐以求的宽广,以这般狰狞的面目撞得他晕头转向,险些没认出它的真容。
越离五指张开掐在脸上,整个人簌簌地抖,疯癫的笑音与无忧的鼾声混在一处,难分伯仲。
他抄起那三根路桩,与其他的木棍一同投入火中,火焰猛蹿几寸,溅出点点星火。
泪水沿着他弯下的眼角潺潺,他突然很饿很饿,仿佛从未进食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芋头怎么够?
越离挪开自作自受的五指山,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脸上浮现出断续的红指印。
他兴奋地闭上眼,仰头靠在墙上,额头与脖颈都是汗意,几缕发丝黏在脸上颈间,微启的双唇殷红,仍在不住地发抖。
越离,字驰之,父母授我以躯壳,先生授我以慧心,世事授我以血肉,天地授我以灵台。
他如释重负地嘶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茅草捆缚的木板缺边少角,漏下一隅天光。
鲁大打了长长地一声呼噜,在下调的音量间突兀地掐灭了。
他抬手挠了挠脸,半梦半醒地坐起来。
越离正披头散发以手为梳,随意将头发捆在脑后,一双清目望向他——
“我们走吧,去守城。”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架空,但还是有一些史实,大家先别带脑子看就行,待我写完后给大家辩证一下!鞠躬!
方死
魏明回到安邑那天,折柳渠上的碎冰尽融,寒烟抚柳,乌云成团成团地压在安邑城头,满目萧萧。
魏王为卫夫人所刺,凶器竟是一根象牙白箸,穿咽封喉,血染红了魏王的衣襟与她的双眸,那只不禁盈盈一握的皓腕,就这样巧笑嫣然地扼杀了一国的气运。
她想,她不如褒姒高明,却比褒姒痛快。
卫夫人当场被乱刀砍死,唇角难掩笑意。魏廷中人讳言国君为妇人手刃,将卫夫人描成处心积虑的通敌卖国之贼,兜头往犯魏的赵王头上浇去。
赵王听闻后抚掌大笑,毫不推脱地接下这顶帽子,并在刚攻克的城墙下为卫夫人刻碑颂功,将“以区区妇身,诛天下之暴”刻在魏国的疆土上,气得魏官口诛笔伐,魏人无不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