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易理箪半靠在竹椅上,对外称自己病了,一半是装,一半也确实有些头疼。
女儿大了,越发不服管,他已经派了人手去查幼女的下落,可女儿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找。
这一找,就没个回音了。
他此生只有这两个孩子,别一个没找到,又把另一个丢了。
哪里来的什么县令,他实在没空接见。
不就是发个洪水,哪年没有,且这水都已经退了,再来商讨移民,怎么可能。再者,边境动荡,祸事不稳,朝廷顾此失彼,外忧内患,他才能安。更何况,不靠这灾,他又如何招揽私兵,不过今年也是蹊跷,投靠而来的灾民变少了,更多的往北方走了。
走就走了,易理箪也不在意,毕竟流民之中,总有那么一些脾气暴,爱生事的,拿不住这些人,即便收用,那也是祸,不是福。
易理箪为了降服这些人,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就不信中土那些中饱私囊的软脚虾官吏有这个本事。
家事国事,烦心事太多,易理箪倒是真的想大病一场。
“大王,少主来信了。”侍从双手捧着信件送上。
易理箪一个振奋,猛地坐起,脑子也不那么疼了,一把拿过,几下撕开。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他的小桃花。
“快,给我更衣,备马。”
话才落下,易理箪又改了口:“不必了,你先下去。”
昭娥说她定会带着妹妹回来,他这老父亲不能轻举妄动,小女儿对他颇有偏见,可不能吓到孩子,需得从长计议。
不能急,慢慢来。
易理箪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一脚踢翻篓子,急不可耐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的小桃花啊,生得该有多美,想必比她娘还要美。
可她娘那么无情,生下孩子,因着承诺才去信告知他,是个女孩,肩上有个桃花胎记,便再无别的,铁了心要跟他断绝往来。
他那时也是既伤心又气愤,堵着一口气,心想你既无情,我又何必惦记。
却忘了,孩子是他的血脉传承,才是他最该争取到的。
被几人念叨着的陶枝将窗打开,仰头看着外面的月光,思绪微乱,彻夜难眠。
娘是怀着她离开山寨的,那人又如何知道她肩上有个桃花胎记,想必阿娘生下她后,和那人联系过。
那么,娘对那个人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要说恨,又为何同那人连生两个女儿。
可说爱,却又至死再未相见。
陶枝这一刻是迷茫的,长辈之间的对与错,该与不该,不是她能够置喙的,毕竟爹娘都已逝去,再要计较,又能如何。
真要论错,那也只能怪天意弄人,偏要弄这么一出为难所有人。
陶枝如今无疑是为难的,她有了新的家人,可家人不同寻常,乃盘踞西南山岭的部族首领,是朝廷分外头疼的一号人物,她甚至想象不到,认了这家人,将来她又将面临怎样的境况。
更何况,她自己一时也难以转变过来,亲爹变成了另一个人,可原来那个爹待她便如亲子,再叫她喊另一个人爹,她张不了口。
从小她听到的有关西南蛮族首领的传闻,那都是凶神恶煞,冷面无情,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传闻不见得都是真的,可这传闻中的杀神成了自己的爹,陶枝实在接受不了。
那一头,昭娥找到了亲妹妹,反倒不急了,给老父亲去过信,告知了大喜事,便安心地在城里住下,还特意托人置备了宅子,当做送给妹妹的礼物。
房契通过李萍的手到了陶枝这里,一看地址,可真是近,过了马路,转个弯便到了,慢走也只要一刻钟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