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才把地方税收政策的简报呈给皇帝,就被户部指出了不少问题,当即下不来台,面子挂不住,回到东宫好一阵怒,将属官们通通训了个遍。
“少了一个人,你们就这般无用,干不了就给孤滚蛋。”
官员们惶恐,纷纷道:“殿下息怒,实乃这事儿之前都是陆世子在办的,臣也不敢随意改动,不然世子来问,臣等也不好交代。”
“你们听他的,还是听孤的?”
太子越听越气,人人有份地赏了几棍子,仍不解气,将寝殿内的物件一通摔。
他就不信,离了陆盛昀,他就不行了。
过了许久,太子招招手:“把魏贤叫来,悄悄的,不得声张。”
国公府内,陆盛昀白日在家养病,到了夜里,便活动起来。
半夜,陶枝醒来,扭头看身旁男人,已经在起身穿衣了。
男人深深看了陶枝一眼,眼神复杂,透着安抚,也有决断,还有一丝陶枝看不懂的深埋的锐光。
“不必担忧,顾好自己。”
他低声说完,披上墨色斗篷,卷起微弱气流拂到陶枝脸上,顷刻间消失在门外沉沉夜色里。
次日清晨,宫里旨意到了。
太监尖细嗓音在花厅回荡,说什么太子殿下宽宏大量,念及西南部族归化之心,特赐下锦缎百匹,珠宝两箱,以示抚慰。
传旨的太监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在姐妹俩身上逡巡。
“这瞅仔细了,二位可真像亲姐妹呢。”
陆盛昀在陶枝身前,接旨谢恩,咳嗽声断断续续,依旧是一副风吹就倒的病弱模样。
“世子可得好生将养着。”
然而,就在太监准备转身离去时,一直沉默在侧,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司礼太监魏贤却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世子爷真是好福气,不仅娶了西南的明珠,连妻姊也是如此……英气勃发。”他拖长了调子,像毒蛇吐信,“咱家突然想起一桩旧案,世子奉命巡边,曾遭意外伏击,还有周边县镇的地方官也有不少遭遇横祸的,现场似乎也留下了些许西南部族的痕迹呢。太子殿下仁厚,不予深究,但世子爷,还是当心些好,莫要引狼入室啊。”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花厅一片死寂。
易昭娥眼神瞬间变了,强压怒火的阴郁,钉子一样钉在老宦官背上。
陆盛昀剧烈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轻声道:“魏公公慎言,边陲之地,流寇混杂,岂可妄加揣测……”
魏贤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自那日后,太子的态度却微妙地转变了。他不再喊打喊杀,反而隔三差五派人送来些宫里的点心玩物,甚至有一次,还恰好在陶枝陪着易昭娥出外散心时“偶遇”。
太子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羞辱和愤怒,而是掺杂了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审视,牢牢锁在易昭娥身上。
易昭娥紧绷着脸,拉着陶枝快步离开,指甲几乎掐进陶枝肉里。
“太子的眼神,让我恶心。”夜里,易昭娥咬着牙,眼底是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安,“他像在看一件势在必得的猎物。”
风雨前的平静,最是熬人。
终于,半月后,一场宫宴,图穷匕见。
因着“抚慰”的名头,陶枝和陆盛昀,还有易昭娥,都被恩准参加。
皇后也难得出席,只为给自己侄儿撑场子。
宴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却掩不住底下的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