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阵轻盈又熟悉的脚步声,他掀眸望去,又见她一袭薄衣,缓缓走来。
从那夜闹变扭,今夜还是她第一次来找他。
瞧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便觉得妙趣横生。
只不过那避子丸与他体内的余毒轻微对冲,他日后不能再用了。
也不知往后得她这般主动,还能有几回?
也罢,等她怀孕了,他带她回京,他们儿女双全,有的是郎情妾意之时。
他对着她的身影,指尖虚点,浅浅笑道:“为何绾发,你还是披发的样子好看。”
语气揶揄,目光打量,从头到脚都像是欣赏一件漂亮玩物。
明滢走到案前,步步沉重。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她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扬起手掌,一耳光打在他脸上。
霎时,屋内烛光都暗了几瞬。
裴霄雲微微偏首,五官哪处都透着不可思议。
神思回转后,他目眦欲裂,是因暴怒而激起的猩红,咆哮的兽冲破肉身束缚,张着血盆大口,要将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吞噬。
他将她按在案上,遒劲的手腕可见青筋,掐上她细嫩的脖子,声音哑得可怕。
“你是疯了吗?”
她竟敢打他,就因为他对她隐瞒林霰的病情?
他养的猫不再是以推翻他的手掌来发泄不满,已经会狠狠地咬他了。
明滢被他的力道绞着脖子,吐不出一个字来,喉中呛出血沫子,铁锈味蔓延到口腔中,封存住唯一一丝鲜活气息。
裴霄雲此刻含着灭顶的怒火。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摄一国政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
可她,竟敢一次次地挑战他的耐心,把他不可触犯的威严踩在脚下践踏。
一个玩物,也敢反抗他,真是给她脸了。
她就应该和那些人一样,被吊上城墙放血,到时候她才会吓破了胆来求他。
他一把掀翻桌案,笔墨纸砚皆洒在地上,连带着明滢也翻滚在一片狼藉中。
“滚出去。”
明滢又咳又喘,平复呼吸,身上都是墨渍。
死亡的恐惧令她后怕,她卷着凌乱的衣襟跑了出去。
回到房中,她浑身都在发抖,眼前是一片重影,还沉浸在濒死的错觉中。
缓了好一会,再打开那小团信纸,端正的字迹映入眼帘,看清楚了之后,她竟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紧咬着下唇。
上面写的是林霰告诉她的逃跑计划。
她情绪纷乱,跌跌撞撞走向香炉,将东西丢进去。
纸被火星吞噬,化为灰烬时,一道凛冽的黑影踹开门闯了进来。
明滢看着他阔步走来,像被人踩了尾巴,指尖冰凉。
裴霄雲脸上映着鲜红的巴掌印,他越想越气,凭什么就这样放过她、叫她滚,指不定她又躺在榻上思念她的情郎。
他凭什么要给她机会,他不好过,他也要她不得安生。
明滢尚未反应,便被他打横揽起,带到榻上。
“哐”地一声,香炉被衣襟甩带打翻,涌出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气。
乱香浮动,将人的神思搅得躁怒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