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面色红润,朝那男子微笑,男子也替她挽着鬓发。
这番亲昵姿态,不像是露水情缘的恩客,倒像是有些情分在的。
待那男人走了,她才上前问锦葵:“方才那人是谁啊?”
锦葵掩下赧然,拉她到一旁,嗓音泛着喜色:“是清河郡王府的二公子,他说会赎我的,也快了。”
明滢见过她好几面,她是一个温婉寡言之人,面上难有深刻的悲喜,这还是初次在她脸上看到这般充满希冀的笑。
她也不由得替她开心。
若真出了这种地方,那定是极好的。
剩下的,人各有命,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都遇到裴霄雲那样无情的人。
萧元晏自以为将东西托付给锦葵,便可万无一失。
他阔步走出凝雪楼时,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
行微抱着剑,对一人道:“去禀报主子,萧元晏来过凝雪楼。”
裴霄雲在收到萧元晏去过凝雪楼的消息后,不明意味地垂眸暗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命人继续蛰伏在凝雪楼四周,切莫轻举妄动。
网放下去,等到好戏开场,再收上来一网打尽。
来复命的暗卫刚出去,外头便传来一道清晰高亢的男声。
“裴霄雲,你还是不是人?你把她送去那种地方!”
贺帘青跟随他来到徐州,想到有几日没见到明滢,察觉有些不妙,怕他因那回遭了明滢的算计,怀恨在心,用什么暴戾手段报复她一个弱女子。
暗中一打听,才知他将明滢送去了凝雪楼。
凝雪楼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青楼。
他不知道裴霄雲这个人的心肠到底是怎么长的,自私又凉薄,虚伪又倨傲,谁靠近他,谁就会变得不幸。
“贺大夫,你若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守在门外的侍卫目露狠光,朝无端擅闯的贺帘青抽出刀剑。
贺帘青气得七窍生烟,甩袖冷笑,故意拖长腔调,就是要说给裴霄雲听:“有本事就杀了我,在你手下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我死后,你这号人物后脚就要来陪我,我也不算白活这遭。”
他生性洒脱不羁,本就不是甘愿寄人篱下的性子。
可惜也是因为孽缘,被裴霄雲拘着,成了给他一人看病,任他差遣的私医。
此人冷酷无情,看旁人就如同看卑贱蝼蚁,不允许任何人违抗他,稍有不快,不论是谁,都是一通责罚。
他早看明白了,这个人的心黑透了,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让他进来。”
裴霄雲觉得聒噪至极,面色沉得快要滴水。
侍卫收了刀,贺帘青闯进去,见他还有闲情雅致喝茶看书,攥紧双拳:“你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可有想过后果?你不是不知道,她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在那种地方待过,知道在那里,女子的结局是何等悲哀。
把一个人从深渊拉出,又亲手推回深渊,无异于杀人诛心。
裴霄雲将他的话当作过耳之风,修长的指尖翻过书页,清淡喝了口茶,态度坚决:“我就是想提点她,别忘了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别忘了谁是她的恩人,如此,她才能学乖。”
她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言犹在耳,每每想起,他便耳中刺痛,不再会心软分毫。
“你不是在挽回她。”贺帘青透过他的执拗,看穿了他诡异又荒唐的想法,“你会把她越推越远的。心病难医,伤了身,还能慢慢疗愈,伤了心,不可愈。”
“你懂什么,她是我的人,我知道她的性子。”裴霄雲重重放下书册,声色冷了些许。
从前都是这样,她不听他的话,他便惩罚她、或是冷漠以待,她自会知道错了,主动贴上来求和。
这次,也不例外,她依然倔强,只是因为,那些轻飘飘的惩罚还不够罢了。
贺帘青有些眼前发黑。
整日替他看病,也治不了他的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