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从如春捧着的细棉布上,轻轻拿起了那方砚台,指腹轻轻拂过。
“砚台,我收下了。”
谢桑宁抬眼,看向王惠:“既是这咸菜缸的心意,我若不收,倒显得矫情。劳夫人回去告诉谢侍郎,他的命根子在我这儿,保管得好好的。他若实在想念,随时可来我瑞雪楼瞻仰。”
她语气里带着点戏谑,但眼神却是认真的。
王惠愣住了,没想到谢桑宁会如此干脆地收下,还说出这番话来。
看着女儿那副“看吧我就知道桑宁姐姐喜欢”的得意小表情,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
这蠢女儿倒是一点也没听出言外之意。
这是日后便会护住自家蠢女儿的承诺!
“这这如何使得”王惠还想推辞。
“使得。”
这谢大小姐的恶名响彻金陵,可此刻,王惠却真切地感受到,恶名只是外在的,内在的,怕是一颗柔软的心。
女儿这歪打正着的憨贼行为,倒像是无意间撬开了谢桑宁一丝缝隙。
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府邸的书房,烛火通明。
书案上公文堆叠,谢集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见门口响动,抬眼便见妻子王惠带着一脸雀跃又的谢如宝走了进来。
“老爷。”
谢集“嗯”了一声,温声道:“回来了?今日在将军府可好?没给谢大小姐添麻烦吧?”
他自然知道女儿得了厚赠,心中感激之余也难免有些不安。
“好!好极了!”谢如宝立刻抢答,小脸放光,“桑宁姐姐人可好了!还请我们吃了茶,配着娘做的玉兰糕!桑宁姐姐夸娘手艺好呢!”
王惠笑着嗔了女儿一眼,接口道:“谢大小姐瞧着清冷,实则是个极明白、也极重情义的人。”
她走到书案旁,替谢集按了按肩膀,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今日妾身算是真真见识了。那通身的气派,言谈间的机锋难怪能在公主府的赏花宴上全身而退,还让那位吃了瘪。”
“她对宝丫头,虽说话是嗯,直白了点,”她想起咸菜缸、憨贼等词,忍不住莞尔,“可那份回护的心意,妾身是看得出来的。”
谢集听着,连连点头,捋着颔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夫人所言极是。谢大将军虎父无犬女,这位大小姐非池中之物啊。她能待宝丫头几分好,是宝丫头的造化。只是,我们受此厚礼,实在惶恐,改日还需备一份更重的礼登门致谢才是。”
他盘算着库房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又不显刻意巴结的东西。
“致谢是自然要的。”王惠点头,话锋却微妙地一转,眼神瞟向一旁正偷偷摸摸想溜回自己院子的谢如宝,声音提高了几分,“不过,老爷,在备礼之前,您还是先看看您的命根子还在不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