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低声说,对空气,也对隔壁那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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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两张“囍”字贴在正堂。没有婚纱,没有伴娘,两个男人都穿西装,胸前别着小小的红色绢花。
周老太太和王女士坐在上首,一个抹泪,一个微笑。来宾不多,但气氛意外地温馨。
司仪是顾清明的科室主任,一位风趣的老教授。他省略了“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的标准誓言,换成了自己的话:
“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两个决定携手面对生活的年轻人。婚姻啊,在法律上是一张纸,在生活里是一顿饭、一杯茶、一句问候、一次等待。他们选择用这场仪式,向彼此、也向所有关心他们的人承诺:从今往后,无论风雨,有人并肩。”
李谨言看向顾清明,顾清明站得笔直,脸在红灯笼的光晕里显得有些柔和。他也转过脸,对上李谨言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敬茶环节,周老太太和王女士都给了红包。周老太太拉着李谨言的手,把之前那对金戒指戴在他和顾清明手指上。
“好好过。”老太太只说了一句,眼泪就下来了。
顾清明俯身拥抱母亲,很轻,但很久。
宴席设在院子里的几张圆桌上,菜是家常菜,酒是普通白酒。同事们起哄让新人喝交杯酒,李谨言大大方方接过,顾清明也配合。手臂交缠时,李谨言感到顾清明的手微微发抖。
“不舒服?”他低声问。
“没事。”顾清明喝完杯中酒,脸色更白了些。
酒过三巡,顾清明起身去洗手间,脚步有些虚浮,李谨言跟了过去,在走廊拐角处扶住他。
“你到底怎么了?”李谨言问,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顾清明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呼吸有些重。“有点胃疼,老毛病。”
“不止吧。”李谨言盯着他,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清明睁开眼,看着李谨言。“如果我告诉你,这场婚姻可能很快就要因为一方健康原因提前终止,你会现在就走吗?”
李谨言心脏骤紧,那个猜想被证实了。
“什么病?”他问。
顾清明沉默了几秒,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
李谨言展开,是一张病历单,诊断栏里写着疑似肝部占位性病变,建议进一步检查,日期是一个月前。
“还不确定,可能是良性。”顾清明说,“但需要住院全面检查。所以,李谨言,如果你现在想结束……”
“病历单为什么今天带在身上?”李谨言打断他。
顾清明一怔。
“你早就打算在今天告诉我,或者,在我可能发现的时候,用这个作为让我离开的理由?”李谨言的声音冷了下来,“顾清明,你把我当什么人?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患难的‘协议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