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沈珏终于说出口,“阿沅,我想要你。”
哑奴后退一步,摇头,拼命摇头。
“为什么?”沈珏站起来,逼近他,“你不是也……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我看得出来。”
哑奴的眼泪涌出来。他比划:喜欢又如何?公子是公子,阿沅是阿沅。公子要娶尚书千金,要承爵位,要入朝堂。阿沅只会是公子的污点。
“你不是污点!”沈珏抓住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光。阿沅,你知不知道,在江南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磨墨的样子,想你写字时认真的表情,想你教我手语时笨拙的手势……”
哑奴挣脱开,比划:那只是公子一时新鲜。等公子娶了妻,生了子,就会明白今日的话多么荒唐。
“不是荒唐!”沈珏几乎在吼,“我是认真的!阿沅,你看着我!”
哑奴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沈珏眼中的痛苦。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沈珏和他一样,都是这侯门的囚徒。只是他的囚笼看得见,沈珏的囚笼看不见罢了。
他慢慢走近,伸手抚上沈珏的脸。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触碰沈珏。
沈珏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阿沅……”
哑奴比划:公子,奴不值得。
“值得。”沈珏吻了吻他的掌心,“阿沅,跟我走。我们离开侯府,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哑奴的手停在沈珏脸颊上,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屋里忽然亮了一瞬,又暗下去。
沈珏的吻落在哑奴掌心时,他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少年的嘴唇很软,呼吸滚烫,烫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阿沅……”沈珏又唤了一声,这声唤得低,带着酒意,也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哑奴摇头,想比划什么,沈珏却已经吻上来。不是掌心,是嘴唇。很笨拙的吻,牙齿磕到牙齿,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哑奴推他,手抵在沈珏胸口,触到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两下,撞着他的掌心。很多年前,杂耍班主养的那条老狗,临死前也是这样,心跳快得吓人,像要挣脱胸腔。
“别推开我。”沈珏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阿沅,就今晚……就今晚好不好?”
哑奴看着他。烛光在沈珏眼中跳跃,那里头有欲望,有恐惧,有十八岁少年孤注一掷的莽撞。沈珏教他写“飞蛾扑火”四个字时,少年执笔,在纸上写下:明知是火,偏要扑去,非蠢即痴。
那时他不懂,现在好像懂了。
他慢慢放下抵在沈珏胸口的手,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没入鬓发。
沈珏的吻又落下来,这次温柔了些,顺着眼泪的痕迹,吻过眼角,吻过颧骨,吻到颈侧。哑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沈珏更乱的喘息。
衣裳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哑奴记不清了。只记得沈珏的手指碰到他胸前旧疤时,停顿了一下。那些疤在烛光下泛着浅白的肉色,蜿蜒如地图上的河。
“还疼吗?”沈珏问。
哑奴摇头。早就不疼了。皮肉的疼会过去,心里的疼才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