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握着他的手,“珏儿,你先养病。”
“他走了。”沈珏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他不要我了。”
这话说得轻,却像刀子割在沈巍心上。许多年前,自己也这样握着一个人的手,那人也这样闭着眼流泪,说:“侯爷,妾身不能陪您了。”
那是沈珏的生母,在他五岁时病逝。她走后,沈巍再未真正开怀过。
“去找。”沈巍忽然开口,“派人去找,把那个哑巴找回来。”
管家愣了:“老爷,这……”
“去找!”沈巍猛地起身,“翻遍京城也要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满屋下人噤若寒蝉。只有沈珏又昏睡过去,眉间紧蹙,像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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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哑奴的人派出去两拨。一拨在京城细细搜寻,一拨往南,一拨往哑奴老家方向。消息传回来得零零碎碎:有人说在城南见过一个哑巴摆摊卖字画,有人说在码头见过一个背蓝包袱的哑巴上船,还有人说压根没见着。
沈珏的病时好时坏。烧退了又起,人醒了又昏。每次醒来第一句话总是:“找到阿沅了吗?”
得到的回答总是摇头。
第十日,沈珏忽然清醒了。他靠着床头坐起来,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眼睛是清明的。
“父亲,”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沈巍,“我要娶阿沅。”
沈巍手里的药碗差点打翻:“你说什么?”
“我要娶他。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让他堂堂正正进我沈家的门。”
“胡闹!”沈巍霍然起身,“他是男子!还是奴籍!”
“您不是已经为他赎籍了吗?”沈珏抬眼看他,“他现在是良民。至于男子……”
他顿了顿,“前朝有断袖分桃之典,本朝律法也未言明男子不可相守。父亲,我要他。”
“你疯了!”沈巍气得发抖,“你可知这会毁了你前程?会让沈家沦为笑柄?”
“前程?”沈珏笑了,笑得凄凉,“父亲,您看我如今这样,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若没有阿沅,我活不过这个春天。”
沈巍怔住了,看着儿子,那个从小聪慧过人、十八岁中举、本该前程似锦的儿子,此刻眼里一片死寂。那不是赌气,不是任性,是当真存了死志。
“你就这么……”沈巍喉咙发堵,“就这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