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清脆婉转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像浸了清泉的玉石,悦耳动听。
乐意转过身。
琴桌后坐着一位女子,云鬓轻挽,簪着一支素雅的白玉簪,一身月白色襦裙衬得她神态娴雅,气质温婉。
眉眼间和楚知言有些相似,气质却要比楚知言柔和许多。
女子见到她,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欣喜,随即又微微蹙起眉心,似是察觉到什么异样。
乐意心里有些嘀起咕来,她不能发现什么了吧。
不应该呀。
她私底下问过乐其,发现原身的一些小动作和吃穿喜好几乎跟她一样,可以说除了两人的脾性,原身就是翻版的她。
这段时间,就连带大原身的冯侧妃都没有觉察出异样。
她踌躇,想说些什么。
琴韵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素手指了指桌前的软垫,声音轻柔:“世子既来了,便坐吧。”
说罢,她看向一旁侍立的侍女,吩咐道:“小采,带着乐其下去歇歇。”
看乐其的模样,像是早已习惯,没说什么便跟着小采走了。
乐意依言走到桌前坐下。
悠扬的琴声从琴韵指尖流淌而出,缠绕耳畔。
乐意对音乐没有研究,以前跑外卖时,倒也会在耳机里放些热闹的广场舞曲解闷。可琴韵的琴声,却和她听过的所有音乐都不同。
这琴声仿佛是活的,将她拉入一幅幅鲜活的画卷当中。
蓝天白云下的绿草地,一家三口依偎嬉戏,画面温暖得让人心生暖意。琴声骤变,幸福的画卷轰然破碎,只剩下年幼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紧。往后的旋律满是沧桑,似在诉说孩子历经风霜、艰难求生的岁月,即便后来寻得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日子也过得步履维艰,满是辛酸。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长大成人的孩子有了依靠,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却又温馨。
忽然琴声又急转直下,嘣的一声脆响,琴弦断裂,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乐意从琴声勾勒出的意境中回过神。
她抬眼望去,只见琴韵怔怔地望着断弦的古筝出神,指尖被断裂的琴弦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滴落在琴面上。
她连忙抓起桌旁的丝帕,递到琴韵手中,“你的手受伤了,赶紧包扎一下。”
琴韵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瞥见指尖的血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抬眸看向乐意时,眼尾泛红,“多谢世子。”
瞧见她这副模样,乐意倒不好意思说明自己的来意了。
她讪笑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琴韵姐姐,你琴弹得真好。”
琴韵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她,眼神专注得像是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出什么人的影子,“世子,喜欢便好。”
这直白的注视让乐意脸颊发烫,耳尖也泛起薄红
她慌忙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大口茶水,以此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这曲子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琴韵反问:“世子不记得了吗?这首曲子是您看着我做的。”
乐意指了指额头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疤,“前些日子不小心撞伤了头,很多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琴韵了然点头,“怪不得,奴家总觉得世子今日有些奇怪。”
末了,她才解释道:“这首曲子,讲的是奴家的身世。”
光是听曲子就让人心酸不已,这曲中人只怕心里早已是满目疮痍。
乐意一想到自己是来要钱的,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琴韵,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桌上的茶水,直到把茶壶里的水喝得一滴都倒不出来,才有些尴尬地停住。
察觉到琴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乐意讪讪地放下空茶壶,挠了挠头:“有点渴,不小心就喝多了些。”
琴韵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嫣然一笑。
这笑容越扩越大,到最后竟伏在案桌上,肩膀不住地颤抖,眼角还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有这么好笑吗?”乐意嘴上吐槽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