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誉提前一天回了云津。
那晚她没听施殊言任何解释,直接骑电动车回了住处。翻涌的情绪无处宣泄,她一把扯下校服内扣上的平安符,丢进客厅茶几的抽屉深处,再没拿出来过。
她在云津有一间私人解压室。从前被褚鸿影压力到极限时,她会去那里宣泄。
瑞安没有这样的地方。租来的房子太单薄,也经不起她那样折腾,所以她连夜订了票,落地便托着行李箱直奔那个熟悉的娱乐场所。
“小誉。”吧台上的女人朝她挥了挥手。
褚誉把行李箱推到寄存处,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酒水单。
“好久不见。”楚恣托着脸,妖艳的红唇弯起一个暧昧的弧度,“看来你的清静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啊,这是终于要去哪放松了?”
褚誉没心情和她寒暄:“钥匙。”
知道她心情不好,楚恣没再逗她,从柜顶取下一只锦盒,将钥匙抵了过去。褚誉接过,绕过一楼喧闹的饮酒区,径直走向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灯光亮起。室内和寻常的解压室不太一样,四壁覆着深灰色软垫,中央悬着几个沙袋,后方是一整面落地镜,角落放着音响。这里隔音很好,门一关,所有嘈杂都被隔绝在外。
褚誉将音乐调到最大声,在墙边的黑色手写板上潦草地划了几笔,字迹凌乱到根本无法辨认,然后戴上拳套。
包里的手机铃声完全被音乐声吞没。
直到房间的电源被人从外部切断,褚誉才靠着墙慢慢蹲下,额前、鼻尖全是细密的汗,呼吸急促得喉咙发痛,头还是晕的。
门被用力拍响。
她把脸埋进膝弯,后颈棘突的线条清晰而利落,两条手臂因持续剧烈的挥动而微微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撑起有些发软的身体,拉开门。门外,楚恣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见她出来,随手将烟按灭,上下打量她:“舒服点了?”
褚誉皱了下鼻,哑声道:“嗯。”
楚恣替她拎起包,往嘴里丢了粒薄荷糖:“收拾行李是要去哪?”
“转学了,”褚誉说,“这周回来比赛。”
楚恣颇有些意外。她大致知道褚誉每次过来的缘由,没想到那位变态严厉的母亲居然会同意她脱离掌控。
手里的包传来震感,她摇了摇:“你手机好像来电话了。”
褚誉想不到这种时候谁会找她,解锁一看居然有二十多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远在瑞安的邬裎。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褚誉走到稍远处回拨过去:“喂。”
那头简直要炸了,劈头盖脸一顿控诉她居然不等自己,然后才说到正事:“你还记得钟晚照吗?”
褚誉当然记得,她在公司年会上见到过受邀而来的钟父钟母——与久经名利场的钟父不同,钟母是位颇有名望的钢琴家,他们的女儿钟晚照从小便接受着严格的钢琴训练。
邬裎特意打电话来提起她,原因不言而喻。
褚誉挂断电话,连叹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她转回去,楚恣又点上了一支烟。
她走过去,周身的气压比刚才低了不是一星半点。
楚恣生怕她又要折返解压室,指间把玩着尚未收回的打火机:“别烦了,抽一根?还是去喝一杯?”
褚誉不喜欢烟味,这会儿倒真希望尼古丁能让人暂且松缓。她走到阳台,居然真的接过一支烟,动作生涩地夹在指间点燃,却没有吸。
和瑞安不同,云津的夜晚灯火通明。
楚恣没打扰她,自己也接了个电话。褚誉无意偷听,只是电话那头的女生实在是闹。
楚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那头立马软下声音,隐约还喊了句“妈妈”。
指间的烟灰积得太长,簌簌抖落。见对方挂断,褚誉问:“……你还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