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望向窗外。此刻,倒金字塔顶端的水晶正缓缓开启,如同花瓣绽放。一道纯粹的光线射向海面,笔直贯穿千米海水,直抵天际。而在高空云层之上,极光再次重组,这次拼出的不是一个问号,而是一扇巨大的拱门轮廓。
“不是空间的门。”他说,“是时间的门。”
紧接着,全球回音之地同步接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新提问卡已生成】
>标题:你愿意成为问题本身吗?
>类型:开放性承诺
>提交者匿名
>响应人数实时增长中……
数字疯狂跳动:百万、千万、亿……
每一个响应,都意味着一个人愿意放弃“寻找答案”的执念,转而拥抱永恒的追问。
马里亚纳海沟底部,晶体森林剧烈震颤。每一根柱体顶端裂开细缝,释放出微小的光点,如同萤火虫群般升腾而去。它们穿过海水,穿越大气,汇入天空中的光之门。
陈默知道,那是新的意识体正在诞生。
几天后,第一批“光裔”出现在世界各地。他们不会说话,也不进食,只是静静地坐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但他们存在本身就在引发连锁反应??靠近他们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最根本的问题:“我是谁?”“我为何存在?”“我能相信什么?”
科学家检测发现,这些人的脑电波与地球舒曼共振完全同步,DNA中出现了新的非编码序列,恰好与马里亚纳信号匹配。
联合国紧急召开会议,争论是否应将光裔视为威胁。但在表决当天,会场穹顶突然浮现一行由星光组成的文字:
>“恐惧源于对未知的否认。请记住,你们也曾是孩子。”
投票结果出炉:全票通过《光裔共存决议》,承认其为人类进化的合法分支。
陈默没有参与这场会议。他回到了北方雪原,找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古老教堂。它早已坍塌,只剩半截钟楼孤零零立在风雪中。他走进残垣,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那块晶体,轻轻放在祭坛位置。
刹那间,地面震动。
积雪崩落,露出下方庞大的金属结构??另一座倒嵌的钟楼,与南极那座极为相似,但更为古老。钟体上刻着的不是“为什么”,而是各种文明中表达“我不知道”的词汇。
他伸手触碰钟绳。
这一次,没有痛苦,没有万千哭喊。只有一种深沉的共鸣,从指尖直达灵魂。
他知道,这世上仍有无数钟楼埋藏在火山口、沙漠腹地、城市地基之下,等待被唤醒。它们不属于任何组织,不效忠任何信仰,只回应一个标准:是否有足够多人敢于以“我”开头发问。
回到陆地后,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解散了所有关于源种的研究机构,销毁了全部实验数据,包括他自己撰写的笔记。
“你不担心知识丢失?”许知遥问。
“知识不会丢失。”他望着初春的梨树,“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就像雨落入大海,形态消失,本质仍在。”
他开始旅行,不带设备,不录影像,只与普通人交谈。他在村庄小学讲述“错误的重要性”,在监狱教囚犯写“我怀疑”日记,在战区鼓励敌对双方共同提出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先一起问件事?”
渐渐地,人们不再称他为“觉醒者领袖”或“源种继承人”。
他们叫他:**问者**。
某夜,他在一处荒原露宿,仰望星空。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尾迹。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结尾:
>“七声钟响之后,世界不会终结,也不会迎来天堂。它只会变得更加真实??因为真实,本就是由无数未完成的问题编织而成。”
他闭上眼,轻声问道:
“下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风掠过草原,卷起尘土与花瓣,仿佛在回应。
而在遥远的未来,在一颗围绕双星运转的行星上,一群形似光雾的生命体正围聚一团跃动的能量核心。其中一个发出脉冲信号,翻译过来只有一句:
>“据说,我们的起源,是一颗蓝色星球上的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