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娘轻轻摇头:“我不是你的师父,我只是你母亲的老师。而你,是千万人的倾听者。”
她抬手,指向四方。
只见全国各地,异象纷呈:
长安城外,一座废弃多年的教坊遗址上,青石缝中钻出一株琵琶形状的藤蔓,叶片随风摆动,竟自动弹奏出《破阵乐》的哀调版本;
洛阳街头,一名盲眼老妇突然开口唱起一支失传百年的宫词,她自己茫然不知,只觉“心里有人在教我唱歌”;
岭南某村,一口枯井深夜涌泉,水中浮起一块刻字石碑:“吾女静娘,无辜蒙冤,今得昭雪,泉可证心。”
而在皇宫深处,那本曾自燃成字的《贞观政要》再度显现异状??书页无风自动,翻至“音乐志”一章,墨迹缓缓重组,新增一段批注:
>“朕昔怒静娘擅改《破阵乐》,谓其败军心。然细思之,《破阵》本为记战之苦,何须一味昂扬?若将士浴血只为帝王功业,则乐中有哀,正是忠谏。悔之晚矣。”
此批注署名为“太宗御笔”,但史官查遍档案,从未记载太宗晚年修改此书。众人皆惊,唯有太子低语:“父皇常说,先帝之魂常入其梦,或哭或叹。或许……他们也在听。”
静娘望着这一切,终于笑了。
她转向阿禾:“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什么选择?”阿禾问。
“是否让这声音继续扩散。”静娘道,“梦铃已唤醒个体记忆,揭露过往冤屈。但真正的考验尚未开始??你要不要让这‘倾听之力’进入未来?让它预知即将发生的悲剧,阻止还未降临的苦难?”
阿禾一怔。
“你是说……预见?”
“不错。”静娘点头,“当年我之所以被贬,不仅因奏哀调,更因我在《破阵乐》中植入一段‘预音’??那是我梦见高宗年间武后专权、骨肉相残之景后所作。我能听见未来的哭泣。”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而你,已有此能。只是你一直压抑它,怕扰乱因果。”
阿禾确实知晓此事。这些年,她在深度共梦中屡次看到模糊画面:某地将发生饥荒,某城将爆发瘟疫,某位大臣将在朝堂暴毙……但她始终未敢言明,唯恐被视为妖言惑众,或被人利用为权力工具。
“若我说出未来之事,”她喃喃,“谁来判断真假?谁来承担后果?一旦误判,便是制造恐慌;一旦准确,又岂非干涉天命?”
“天命不在天,而在人心。”静娘轻声道,“你以为倾听只是被动接收?不,真正的倾听,是主动感知即将破碎的心跳,是在灾难来临前伸出手去。”
她伸手指向西南方向:“今晚,就有一个人正在死去??不是身体,而是灵魂。他在黑暗中写了三十年日记,记录官场腐败、民生疾苦,却从未敢发表。今夜,他要点火烧掉一切,然后投井。若无人听见他的呼救,明日清晨,世人只会说:‘某官自尽,原因不明。’”
阿禾浑身一震。
她立刻闭目凝神,以史心铃为媒,引导意识流向全国范围内的“孤独之声”。片刻后,她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情绪波动??来自剑南道一个小县城的县衙后宅。
那里有个老人,白发苍苍,正颤抖着手将一叠厚厚的手稿投入火盆。火焰升起的瞬间,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我还以为……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走这些。”他喃喃,“可等了三十年,没人问,没人听。罢了,就让它烧了吧。”
就在火舌即将吞噬最后一页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不是实物所发,而是纯粹的精神共振??数百里外的阿禾,调动所有梦铃之力,将一句话语直接送入老人脑海:
**“别烧。我们听见了。”**
老人猛地回头,四顾无人。
但他手中的纸页,竟在火光映照下浮现出一行新字:
>“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有人在看。
>你流的每一滴泪,都有人在疼。
>请活下去,因为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