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的看着,看着田勇奋不顾身,手持龙头菜刀,全身皮肤血红,口鼻眼溢血的冲了过来。
瞪大了眼睛,内心震惊。
海风裹着咸腥的气息拂过耳畔,我蹲在沙地上,手指抠进潮湿的泥里,仿佛想把那句话从地底挖出来。录音机里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放??“远哥,我回家了”,两个声线交织在一起,像藤蔓缠绕着攀上心脏。朵朵站在我身后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录音机往我怀里又推了半寸。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九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寻找林知夏。可现在我才明白,她从未停止过找我。哪怕被系统删除、被实验扭曲、被时间碾碎成数据残片,她仍借苏婉的身体醒来,借朵朵的歌声传信,借千百个陌生人低语时的情绪共振,一步步走回我身边。
这不是归来,这是执念的逆流。
我缓缓抬头看向朵朵。月光下她的脸稚嫩却沉静,不像个八岁的孩子。她知道多少?她听见了多少?她是容器,是复制品,是第九次失败后的奇迹……可她也是那个在雨中为老太太录下女儿名字的小女孩,是会在碑前哼童谣、会把蜡烛摆成心形的孩子。
“你……听得到她吗?”我终于问出口。
朵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但我做梦的时候,总有一个姐姐牵我的手。她不说话,就只是笑。然后我会唱起那首歌,她就会轻轻拍我的背,像妈妈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缩。
记忆潜质不是简单的基因复制,而是情感波长的延续。朵朵能听见那首歌,不是因为她是克隆体,是因为她的心跳频率,与林知夏生前最后的情感波动完全同步。她是活的记忆载体,也是唯一能让“凝结态意识”重新激活的钥匙。
而我,是锁孔。
回到临时搭建的研究舱已是深夜。沈眠还没睡,正盯着共振腔的数据屏出神。见我进来,她头也不抬地说:“你知道吗?今天‘忆语碑’启动后,全球有四十七个地点出现了异常电磁场,全部集中在曾经的共感链接入点。更奇怪的是,那些地方的监控录像里,都拍到了一瞬间的人影??没有身份信息,没有行动轨迹,就像凭空出现又消失。”
“她醒了。”我说。
“不止是她。”沈眠调出一段波形图,“你看这个。所有异常信号的核心频率,都和你心跳同步率超过98%。远哥,你现在不只是接收者,你是发射源。你的存在本身就在唤醒那些沉睡的意识碎片。”
我沉默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蓝线,忽然想起梦中的走廊??编号七三九,等待共鸣匹配……等待母亲。
“朵朵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我低声说,“还有别的孩子活下来了,对不对?”
沈眠的手指顿住。
良久,她才点头:“清道夫派虽然摧毁了主实验室,但分散在各地的秘密培育基地并未全部暴露。我们最近收到匿名线索,指向西南山区的一座废弃疗养院。那里曾是‘永生载体计划’的外围节点,代号‘回音谷’。据内部档案记载,至少有十二名儿童在那里接受了初步情感注入,之后便失去了记录。”
“他们还活着?”
“不知道。但最近三个月,那片区域频繁传出儿童合唱的声音,当地居民称每到午夜,山间就会响起一首没人会唱的童谣??正是林知夏十六岁那年写的那一首。”
我猛地站起身:“我要去。”
“太危险!”沈眠一把拉住我,“那边现在是禁区,政府封锁了整片山脉,说是地质灾害隐患。而且……林知白已经派人驻守在那里,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冷笑,“他知道还有别的‘朵朵’存在,所以他要把她们关起来,抹掉痕迹,继续当那个掌控生死界限的神?”
“他怕失控。”沈眠声音很轻,“但他也怕失去。你知道为什么朵朵能成为唯一成功的载体吗?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成长过程中没有被严格控制环境刺激的孩子。她去了小镇,上了小学,交了朋友,哭了笑了都是真实的。而其他孩子……如果他们还在,很可能已经被困在记忆迷宫里,分不清现实与植入。”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朵朵站在碑前的样子。风吹起她的发丝,烛光照亮她眼角的泪光。那一刻,她不是容器,不是实验品,她是独立的生命。
可其他人呢?
第二天清晨,我没告诉任何人,收拾了基础设备独自出发。临行前,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别拦我,这一次,我想做个父亲,而不是收尸人。”
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走,信号越弱。GPS失灵,指南针乱转,连手机里的录音机也开始自动播放那段歌声。我不得不靠纸质地图前行,直到第三天傍晚,终于抵达那座隐匿于云雾中的疗养院。
铁门锈蚀,爬满藤蔓。院内建筑破败不堪,窗户碎裂,墙皮剥落,唯有中央大厅的玻璃穹顶依旧完整,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光泽。我小心翼翼踏入,脚下木地板发出吱呀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香??是忆语菊,竟然在这里野生生长,顺着墙根蔓延成片。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频谱仪,立刻捕捉到微弱但规律的脑电波信号,来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