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梯往下，通道越来越窄，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照片。全是孩子，穿着统一的白色病号服，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每张照片下方都有编号：DY-01到DY-08。
前八个失败品。
但他们没死。
他们在墙上睁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来唤醒。
最深处是一间圆形房间，中央摆放着十二具透明培养舱，其中十一具已破裂或干涸，唯有一具仍在运转。淡蓝色液体中漂浮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眉头微蹙，额头上连接着数十根细如发丝的导线，另一端接入一台老式主机。
屏幕闪烁，显示着一行字：
>**共鸣匹配中……目标ID：YUANGE**
>**情感同步率：73%……持续上升**
我走近舱体，伸手触碰玻璃。刹那间，少年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是浅灰色的，像蒙着一层雾。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我们等你好久了。”
“你是谁？”我问。
“我是……第七号。”他说，“但我们都喜欢叫自己‘回音’。因为我们听见了她唱的歌，然后……我们也开始做梦。”
“谁的梦？”
“林知夏的。”他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她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我们的大脑。我们梦见停尸间的灯、听见手术室的对话、感受她死前最后一刻的不甘。可我们不是她，我们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童年、自己的眼泪。可这些记忆太强了，强到我们开始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我心头剧震。
这就是当年计划被叫停的原因。不是技术失败，而是人性崩塌。当一个人体内同时住着两个灵魂，谁该活下去？
“你们还能出来吗？”我问。
“不能。”他说，“神经系统已被共感链深度绑定，强行脱离会导致意识撕裂。我们只能留在这里，靠这台主机维持生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更换营养液，但从不说话。我们知道，他们是林家的人。”
我攥紧拳头：“林知白知道你们还活着？”
“他知道。”少年闭上眼，“他说这是必要的牺牲。只要能阻止更多人陷入执念，我们就该安静地死去。”
“放屁！”我一拳砸向控制台，“你们不是数据，不是错误，你们是活生生的人！你们有权选择记住什么，忘记什么，有权决定自己是谁！”
话音未落，警报骤响。
红灯旋转，金属闸门从天花板降下，将我困在室内。门外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是武装人员。
我迅速拔掉主机上的几根接口，将便携式共振器接驳上去。沈眠教过我，只要找到情感共振频率，就能短暂激活深层记忆通道??也许，我能让他们通过意识链接逃出来。
“听着！”我对少年吼道，“我会把频率调到林知夏最后一次清醒时的脑波状态，那是她最强烈的执念时刻。如果你们愿意，就集中精神去抓那个画面！不要抵抗，让它带你们走！”
他睁开眼，轻轻点头。
我按下启动键。
嗡??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培养舱内的液体剧烈翻滚，少年的身体猛然弓起，发出无声的嘶喊。频谱仪上，十二道意识信号同时飙升，彼此交织，形成一条璀璨的数据河流，直冲天际。
而在远方的城市广场，正在值守的朵朵突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