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远去,雪原重归寂静。
知微回到地下,坐在共情核心前。她将手掌贴在水晶表面,闭目冥想。每当有人somewhere记起一段被遗忘的温情,核心便会轻轻震颤,一颗新的玻璃珠浮现空中,映照出笑脸或泪眼。她能感知到:某个小镇的母亲抱着多年未见的女儿痛哭;一所监狱里,囚犯读完家书后第一次主动向狱警道谢;南极科考站中,科学家们围坐一圈,分享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世界没有剧变,但人心正在回暖。
三个月后,第一场春雨降临。
雨水顺着裂缝渗入地下,滴在核心顶端,激起一圈涟漪。知微伸手接住一滴,却发现水中浮现出影像??是那个画石板的小男孩。他背着书包走进新学校,教室墙上挂着一幅画:一个举灯的女人,脚下开满野花。
与此同时,全球七处坐标再次亮起红光。北极祭坛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响彻云霄。城市点灯馆的管理员突然打开尘封的第七号展柜,里面赫然陈列着知微的帆布包、那盏纸灯,以及一页泛黄的手稿,标题为《愿力之网构建指南》。
而在遗忘之城外三百公里的一座山村,老吴病倒了。
弥留之际,他握着孙子的手,指了指祠堂方向:“去……把灯点上。”
孩子跑去点了蜡烛。火光映照墙面,那幅炭笔画中的七个身影依旧并肩而立。可这一次,第八个影子悄然出现,站在最右侧,手持一盏纸灯。
老吴嘴角微扬,喃喃道:“来了……都来了……”
他闭上眼,安详离世。
葬礼那天,数百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人捧着教案,有人提着灯笼,有人默默跪在坟前背诵《共情教育实录》第一章。没有人哭得很响,但每个人眼里都有泪。
当晚,知微在核心前忽然睁开眼。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仿佛某种深远的联结被切断又重建。她起身走向地面,抬头望向星空。
北斗七星格外明亮。
她知道,老吴走了。但她也知道,那一盏灯,从未熄灭。
许多年过去,遗忘之城逐渐被改造成“记忆纪念馆”。人们来这里缅怀亲人,书写信件投入“时光邮筒”,或是静坐于共情核心前,聆听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悲伤与欢喜。
而关于知微的传说越来越多:有人说她在暴雪夜救了一个冻僵的旅人,第二天却不见踪影;有人说在边境巡逻时见过一个女子独自站在雪地中,手中提着一盏不灭的纸灯;还有人说,每当社会再度试图掩盖苦难,总会有陌生人在网络上传播一段神秘音频??内容是一段童声齐诵:
>“每个孩子生来都会心疼别人。
>这不是软弱,而是人类最原始的力量。”
这段音频无法删除,服务器崩溃后仍会自动重现,来源始终不明。
唯一确定的是,在每年清明雨夜,纪念馆的守夜人都会发现,共情核心前多出一支燃尽的蜡烛,旁边放着一片干枯的野花,花瓣排列成两个字:
**知微**。
春天终究来了。
山野花开,溪水潺潺。那个小男孩如今已是少年,他考上了师范学校,志愿栏写着:“愿终身从事共情教育。”
他在毕业论文结尾写道: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存在,但我知道,正是因为相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我们才敢继续心疼这个世界。
>所以,无论她是传说,还是灵魂,还是某种尚未命名的力量??
>我选择相信:灯,一直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