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戛然而止。
知微睁眼,呼吸微颤。她不知道那是谁的记忆,但她知道,那所学校存在。而且,那个小女孩,正在成为新的执灯者。
她决定出发。
第二天清晨,她留下一封信,压在共情核心前的石台上:
>“我去寻找第八人。
>若我不归,请记住:
>每一次心疼,都是灯芯在跳动。”
她背起帆布包,提着纸灯,独自走入风雪。
旅程漫长。她穿越荒漠,翻越雪山,走过因战乱荒废的村庄与因污染废弃的城市。一路上,她见到太多被遗忘的痕迹:倒塌的幼儿园墙上还留着孩子们手绘的彩虹;路边坟冢前摆着褪色的玩具熊;某个地铁站入口贴满寻人启事,纸张泛黄,字迹模糊。每一次驻足,她都能“听见”那些沉睡的记忆??一声呼唤、一次拥抱、一句未说完的“对不起”。
她在一座边境小城停留数日。那里曾是清梦队的秘密转运站,如今改造成临时收容所。数百名记忆受损者在此接受康复训练。一名年轻医生认出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你是……知微?我们学医时都读过你的案例!你说共情不是疾病,而是人类最后的免疫力!”
她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走进病房,握住一位老人的手。老人眼神浑浊,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囡囡……囡囡……”
她闭眼,触碰那段记忆??战火纷飞的夜晚,小女孩躲在床底,母亲为掩护她而被拖走。最后一句话是:“别怕,妈妈去给你找糖吃。”从此,老人再未提起女儿的名字,直到今日。
“她叫小禾。”知微轻声说,“七岁,穿红裙子,左耳有个小小的痣。她最后看见的是你冲她眨眼,笑着说了句‘快跑’。”
老人浑身剧震,眼泪汹涌而出:“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那一刻,整个病房响起啜泣声。不只是他,其他病人也在陆续唤醒记忆。医生们惊愕地看着监控数据??脑电波活跃度飙升,情感中枢重新激活。这不是药物作用,是某种超越医学解释的共鸣。
知微离开时,护士追出来塞给她一瓶水,眼里含泪:“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您看起来很累。”
“我不累。”她摇头,“我只是装了太多人的人生,所以走得慢一点罢了。”
继续北行。
一个月后,她抵达那座深山小学。
学校藏在云雾缭绕的峡谷之中,只有一条泥路通向外界。校舍低矮,屋顶铺着青瓦,院子里竖着一根旗杆,红旗早已褪成淡粉。她走近时,正听见教室里传来朗读声:
>“每个孩子生来都会心疼别人。
>这不是软弱,而是人类最原始的力量。”
声音整齐有力,带着山野孩子的倔强。
她推门而入。
全班安静下来。二十多个孩子睁大眼睛望着她,有的紧张地往后缩,有的好奇地探头。讲台上的小女孩约莫十岁,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破旧的《共情教育实录》。她盯着知微,忽然问:“你是来找灯的吗?”
知微怔住。
“去年冬天,”小女孩说,“有个老爷爷冒雪来学校。他说他是从三百公里外走来的,只为送这本书。他还带来一盏纸灯,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姐姐提着同样的灯来找我们。”她从抽屉里取出那盏灯??皱巴巴的,边缘焦黑,正是当年小男孩送她的那一盏。
知微接过灯,手指微微发抖。
“老爷爷说,你是第一个执灯者。”小女孩仰头看着她,“他还说,第八个已经醒了。”
知微蹲下身,凝视她的眼睛。那瞳孔深处,有一点微光闪烁,如同星辰初燃。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