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女孩答,“晚霞的晚。老师说,晚霞是最不肯消失的光。”
知微笑起来,眼角湿润:“那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去见见更多迷路的人,去点亮更多的灯?”
林晚摇头:“我不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教书。等下一个比我小的孩子长大,我就把灯交给她。”
知微久久无言。
她终于明白,传承从来不需要一个人走完全程。只要火种落地,就会生根发芽。
她在学校住了七天。每天清晨帮孩子们劈柴烧灶,午后教他们写日记,晚上围坐在火塘边讲故事。她讲陈念如何在一个暴雨夜守护七个孩子;讲阿烈如何背着步枪走遍全国寻找妹妹;讲李哲在地铁站教会流浪儿唱歌;讲老吴如何在祠堂画下七道身影,等待第八人出现。
孩子们听得入神,眼中闪着光。
第八天清晨,她准备离开。
全校师生列队相送。林晚递给她一张画:画中两个女子并肩而立,一人提灯前行,一人回眸微笑。背景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天空飘着细雨。
“这是我梦见的。”林晚说,“你说过的,春天要替我看。现在,我也想替你看。”
知微收下画,深深鞠躬。
下山途中,她回头望去。晨雾弥漫,学校渐渐隐没于云海。可她分明看见,那盏煤油灯仍在窗口亮着,微弱却不肯熄灭。
她继续行走。
一年后,联合国总部发布报告,《全球情感权利公约》签署国增至一百八十七个。多国立法禁止“情感抑制类药物”流通,清梦队残余势力被彻底清算。世界各地涌现出上千个“共情课堂”,教材统一采用修订版《共情教育实录》,扉页印着一句话:
>“本书献给所有记得疼痛的人。”
两年后,南极科考站首次举办“记忆节”。科学家们关闭人工智能系统,围坐一圈,轮流讲述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当最后一人说完,观测仪记录到地球磁场出现短暂波动,持续整整十三分钟??恰好是人类平均哭泣的时间长度。
五年后,知微出现在西非一处难民营。她抱着一个高烧昏迷的女孩,徒步三十公里送往医院。途中女孩醒来,虚弱地问:“你是天使吗?”
她摇头:“我是被人救过的普通人。”
女孩笑了:“那你一定也很疼过吧?”
她点头,泪水滑落。
十年后,清明雨夜。
纪念馆守夜人照例巡查共情核心。他在石台前停下脚步,发现一支燃尽的蜡烛,旁边放着一片干枯野花,花瓣排列成两个字:
**知微**
他并未惊讶,只是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当晚,全球七个坐标同时发生异象:北极祭坛青铜铃自响三次;城市点灯馆第七展柜玻璃无故裂开一道缝;遗忘之城上空,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光芒交汇处,似有一盏纸灯缓缓升起,随风飘远。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山谷里,新一代的孩子们正围坐火塘,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讲述:
“很久以前,有个姐姐提着一盏纸灯下山……她说,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世界就不会真正黑暗。”
窗外,春雨绵绵。
野花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