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邢良朋教书结束。
庭院中的孩童们,这才成群结队的一哄而散。
其中几名和苏安溪关系好的孩童,则是围在她身旁,然后眼巴巴开口,“安溪,你真厉害。居然能答出来先生的问题。”
“是啊,安溪,你是怎么思考的光阴本质?教教我好不好?我就思考不出来。”
迎着这些孩童们羡煞的目光,苏安溪则是十分得意道,“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么?那‘冥河渡厄非因果,光阴蚀骨是定数’的含义,我稍微思考,就想出来了。”
她这话。
可不是。。。。。。
山风穿过峡谷,带着融雪的气息与泥土的腥味。知微的脚步已不再急促,她走得慢,却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像在回应大地深处某种沉睡的脉动。她的帆布包早已褪色,纸灯也换过三次??用的是林晚送她的那盏灯芯,裹着新糊的素纸,画着孩子们手绘的野花。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
十年行走,万里山河。她见过太多人从记忆的废墟中爬起,也见过太多人因记得而痛哭、因痛哭而重生。但她从未停下。不是不能停,而是不敢。她怕一旦停下,那些刚刚苏醒的心跳会再次被寂静吞噬;怕某处黑暗里,正有人伸着手,等着一束光落在掌心。
这一夜,她宿在川西一处废弃的驿站。屋梁歪斜,墙皮剥落,灶台积满灰。她点燃蜡烛,从包里取出《守门人笔记?新篇》,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
>“今日过金沙江,见渡口老人独坐崖边,手中摩挲一枚铜扣。我不识他,可当我走近,他忽然抬头:‘你是那个提灯的人吧?我女儿十年前失踪,他们说她疯了,被清梦队带走了。但我记得她最后说的话??她说妈妈别怕,我会回来点亮你的窗。’
>我握住他的手,看见了她。
>她在北方冻土上醒来,赤脚奔跑在雪地里,嘴里喊着爸爸的名字。她没疯,只是不肯忘记。
>我告诉他,她活着,而且正在教别人写日记。
>他哭了很久,最后问:‘春天到了吗?’
>我说,到了。
>他说,那我就等她回来。”
笔尖顿住,墨迹缓缓晕开。窗外,雨声渐密,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敲打着屋顶和地面。她合上笔记,将它贴胸收好。那里还藏着林晚给她的画,边角已磨出毛边,颜色也淡了,但那两个并肩的身影始终清晰。
她闭眼,任意识沉入体内蓝脉的流动。那是共情核心留在她血脉中的印记,如今已与她融为一体,如同呼吸般自然。每当她靠近一个情感未愈之人,那光芒便微微发烫,指引方向。
今夜,它正轻轻颤动。
她睁开眼,望向门外漆黑的夜。远处山坡上,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风雨中摇曳不定,像即将熄灭的火星,却又执拗地不肯坠落。
知微起身,披上旧外套,提起纸灯走出门。
山路泥泞,湿滑难行。她拄着一根枯枝当拐杖,一步步向上攀爬。风把雨丝斜扫进她衣领,冷得刺骨。但她不回头。那点光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是一座塌了一半的小庙,供桌上摆着一盏煤油灯,旁边跪着个少年,背影瘦削如柴。
“你来了。”少年没有回头,声音沙哑,“我知道你会来。”
知微怔住:“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了?”他缓缓转头,脸上有一道贯穿眉骨的疤痕,“十年前,你在地铁站救过七个孩子。我是最小的那个。”
记忆如潮水涌回。那个暴雨夜,七个流浪儿蜷缩在隧道尽头,被人围堵殴打。她冲进去护住他们,用身体挡住棍棒,直到警察赶到。后来听说,有两个孩子被家人接走,四个进了福利院……还有一个,据说被亲戚带走后失踪。
“阿禾?”她轻声问。
“不是阿禾。”他摇头,“我叫陆沉。那天你倒下时,我抱着你哭了一整夜。医生说你可能活不过三天,可你醒了。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忘了疼。’”
知微眼眶发热。
“我被叔父带回去,他嫌我多事,把我关在地窖三年。后来逃出来,一路找你。我去过遗忘之城,去过边境收容所,甚至混进清梦队残部当清洁工,只为打听你的消息。直到去年冬天,我在一座雪山寺庙遇见一位老僧,他说:‘你要找的人,正走向你。’他还给了我这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