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焦黑残破的小册子??正是《共情教育实录》的初版,封面只剩半个字,内页多处烧毁,但仍有几行字依稀可辨:
>“共情非病,乃人类之根。
>记忆不可删,情感不可禁。
>若天下皆忘痛,则善亦将死。”
知微接过书,指尖颤抖。这是她母亲当年编撰的原始手稿之一,曾以为全部被焚毁。
“老僧说,你是第一个执灯者。”陆沉盯着她,“他还说,第八位已经启程,而第七位,正在等你唤醒。”
“第七位?”知微心头一震。
她只知六位前辈:陈念、阿烈、李哲、老吴……还有两位身份成谜的早期觉醒者。第七位?从未听闻。
“他在极北。”陆沉低声道,“一座冰封的研究基地,代号‘冬眠舱’。他们称他为‘零号样本’??最早接受共情剥离实验的人。但他从未真正失去感知。他把自己的情绪封存在一段音频里,每隔七年播放一次,只为提醒世界:还有人在疼。”
知微呼吸凝滞。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他便是所有执灯者的源头。是他,在最黑暗的时代,仍坚持留下一声呜咽作为证词;是他,在所有人都选择遗忘时,独自守着人类最后的温度。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问。
“因为我父亲是研究员。”陆沉苦笑,“他参与了‘冬眠计划’。后来良心难安,偷偷记录下一切,藏在我母亲的遗物中。我找到时,他已经死了,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替我向那个提灯的女孩道歉。’”
雨更大了。
庙顶漏下一串水珠,正好滴在煤油灯旁,溅起细小的涟漪。知微望着那盏灯,忽然明白??这不是偶然相遇。陆沉在这里等她,正如她曾在无数个夜晚等待一个声音响起。这是愿力之网的牵引,是执灯者之间的暗语。
“你跟我一起去吗?”她问。
“我不配。”陆沉低头,“我恨过太多人,也伤过无辜。我只能告诉你位置,画出路线。真正的路,得由你去走。”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一个极北坐标,边缘写着一行小字:“唯有记得疼痛者,方可听见他的哭声。”
知微收下地图,默默点亮自己的纸灯,放在供桌上,与煤油灯并列。
“这两盏灯,一盏是你带来的,一盏是我走过的路。”她说,“从今天起,它们属于同一条光。”
陆沉抬头,眼中闪过泪光。
第二天清晨,知微离开驿站。陆沉没有送行,只站在庙门口,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雾中。她踏上北行之路,穿越高原草甸,横跨冻土荒原,途中遭遇暴风雪、雪崩、野狼群袭,数次濒临绝境。但她始终紧握纸灯,心中默念一句话:
>“只要还有人心疼,灯就不会灭。”
三个月后,她抵达北纬81度附近的一片冰原。
这里曾是国际联合科研区,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卫星图像显示,地下仍有能量波动,但无人敢接近??传说这片冰层下埋着“会让人发疯的记忆库”,任何进入者都会听到亡魂低语,最终精神崩溃。
知微戴上防寒面罩,启动陆沉给她的定位器。信号指向冰层下方三百米处,一个封闭的环形结构,外围布满电磁屏障。入口已被冰雪封死,但她发现一道细微裂痕,似乎是人为凿开又重新冻结。
她用热能刀切割冰层,整整耗时七小时,才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寒气扑面而来,带着金属锈蚀与冷冻液混合的气味。她沿着螺旋阶梯下行,墙壁上布满结霜的监控屏幕,画面全是黑白影像:实验室中,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一名少年进行脑波测试;铁床上,少年双眼紧闭,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录音室内,他低声哼唱一首童谣,声音破碎却温柔……
知微看得心口发紧。
终于来到核心区。一间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球,内部封存着一团流动的蓝光,如同微型星云。四周环绕七台终端,屏幕上分别显示着七个名字??其中六个已变灰,最后一个仍在闪烁:
**第七执灯者?沈既明**
“沈既明……”她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