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投影仪突然闪烁,画面切换成实时影像:一间昏暗教室,十几个孩子围坐一圈,每人手腕上都有疤痕??那是强行拆除“守望者”设备的痕迹。中间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朗读一封信:
>“亲爱的赵老师:
>我们走了七天,吃了野菜和雨水。
>有两个哥哥在路上被抓走了,但他们临走前把芯片吞进了肚子。
>我们知道你会看到这段话。
>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播种的人。
>现在,轮到我们来说话了。”
画面戛然而止,设备自动关机,电源线上的红毛线无声断裂。
林晓轻声问:“你还记得腾冲最后一个撤离的孩子叫什么吗?”
“陈默。”他说,“七岁,左耳失聪,靠读唇语学习。”
“他在视频里。”林晓指着刚才的画面,“站在角落,一直在笑。”
赵卫红闭上眼。那个总爱躲在教室后排的小男孩,曾经在他讲课时偷偷描摹他的口型,把每一句话都画成符号记在本子上。后来听说他被家人送去“矫正中心”,再无音讯。
而现在,他回来了。
“他们不是在逃跑。”赵卫红睁开眼,声音沉稳如铁,“他们在建一座桥??用记忆、疼痛和重复抄写的句子,把所有被割裂的声音连起来。”
林晓点头:“所以‘净网-Ⅲ’才会这么急。昨天凌晨,政府宣布全面回收‘守望者-β’设备,并启动‘心灵归正工程’试点。首批名单里,就有三百多名曾接触过‘蒲公英种子’的学生。”
“他们会挨家挨户搜。”
“他们会重新植入新版本。”
“他们会抹掉所有异常数据。”
“但他们忘了。”赵卫红缓缓站起身,“真正的数据不在芯片里,而在脑子里。在眼泪里。在那些反复抄写的句子中。”
他从怀中取出《未熄灭的声音?续篇》,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
>**第38条记录:桥已建成,渡者自知。**
笔尖落下那一刻,整座废弃教学楼的灯管忽然闪了一下??不是通电,而是某种共振。走廊尽头,一台积满灰尘的喇叭自动开启,传出断续童声:
>“……我可以有不同的想法……”
>“……我不是坏孩子……”
>“……你们听不到,但我一直在说……”
这是录音,也是直播。信号正通过地下网络传向四方。
赵卫红知道,这张网越织越密,已超出任何人的控制。它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李小雨,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体。它是无数微弱声音叠加后的回响,是沉默太久之后的共振。
他们走出学校时,天空已完全放亮。街角传来新闻播报声,来自一家修车铺挂在墙上的老式收音机:
>“今日上午九时,教育部召开紧急会议,回应近期多起学生集体拒戴‘守望者’事件。发言人称,相关行为受境外势力煽动,将依法追责……与此同时,联合国儿童权利委员会特派调查组将于明日抵京,就‘青少年思想监控项目’展开独立审查……”
林晓冷笑:“他们还在用旧语言解释新世界。”
赵卫红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马路对面??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蹲在公交站台边,正用粉笔在地上写字。来往行人匆匆而过,无人驻足。只有赵卫红看清了那些字:
>“我没有疯。”
>“我只是不想假装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