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慢慢站起身，揉了揉眉心，恢复了些许常态：“我只是想起了那位老警察说的话。他说，做这一行最大的悲哀，不是抓不到坏人，而是明明知道有人正在受苦，却什么都不能做。”
孔孝真走过来递水，低声问：“你还好吗？”
“还好。”他喝了口水，苦笑，“就是有点累。这种角色，耗神比耗体力厉害多了。”
休息间隙，平井桃发来视频通话请求。明言躲到角落接起，屏幕里的女孩扎着双马尾，满脸兴奋。
“oppa！INS上你的定妆照爆了！标签#黄龙植本植登上热搜第三！好多网友说你丑出新高度，但也有人说这才是真正的实力派！还有人剪了你七部剧的对比合集，标题叫《从花瓶到影帝的进化史》！”
明言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我是丑出新高度？那我岂不是该感谢化妆组？”
“别误会！”平井桃连忙摆手，“大家都说你帅，但这次是真的让人忘记你在‘演’！有个大学教授还写了篇分析文，说你展现了‘去偶像化的表演革命’！”
明言愣了愣，随即摇头：“我才不敢称革命。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让观众忘了明言这个人，只记住黄龙植的故事。”
挂掉电话后，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耳边传来crew们的交谈声、设备调试声、远处柳智敏和纪红嬉笑的声音。这个世界依旧热闹，但他心里某个角落，仍停留在那个深夜的棒球场。
第二场戏紧接着开拍。
这一次，是黄龙植主动来找金惠琳。她女儿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没爸爸”，情绪崩溃，而她束手无策。黄龙植下班路过，听见母女争吵，犹豫片刻，敲响了门。
“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他说，“但我可以……假装是你丈夫吗？至少让孩子安心。”
林尚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不是求婚。”明言的表情认真得近乎笨拙，“我只是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每周来一趟，穿得体面点，对孩子说我是爸爸。不用见面太多，也不会打扰你们生活。”
全场屏息。
这句台词，是明言昨晚熬夜改的。原剧本写的是“我可以帮你申请保护令”，但他觉得不对劲??黄龙植不会贸然介入法律程序，他会选择一种更笨拙、更贴近人心的方式。
“Action！”
同样的场景，情感却更加厚重。林尚春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但她没有打断，而是让情绪自然流淌。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你图什么？”
明言低下头，右手习惯性地抚过眉尾疤痕。
“因为我也有个女儿。”他说，“她在六岁那年走了。车祸。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别的孩子哭，我就觉得……要是我能救一个，也许就能原谅自己一次。”
这段独白，完全是即兴发挥。
现场一片死寂，连风都好像停了。
直到导演颤抖着声音喊“Cut”，整个片场才爆发出掌声和抽泣声。林尚春扑进明言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什么时候写的这些？”她哽咽，“为什么不告诉我？”
“昨晚。”他轻轻拍她的背，“我觉得……这才是黄龙植会说的话。他不会说‘我同情你’，但他愿意用自己的伤痛，去理解别人的伤口。”
当天收工后，明言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回到棒球场布景，坐在那张破旧的长椅上，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
手机亮起，是金智媛的消息：【听说今天拍哭了全组人？你是不是偷偷改剧本了？】
他回复：【改了一点。有些话，必须由黄龙植来说，而不是编剧。】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小心别把自己弄丢了。我们都等着明言回来吃饭。】
他笑了笑，把手机放进口袋。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退休警察的脸，还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年轻人，当警察最怕的不是危险，是麻木。一旦你觉得这一切都‘正常’了，你就输了。”
是啊，黄龙植输过很多次。
但今晚，在这场虚构的相遇里，他终于赢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