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拉链声、脚步声,隐约还有孩童的哭喊背景音??肯所在的北极村落显然也正面临类似危机。
“我已经在路上了。”他最终说道,“焰刚传来消息,银白光环今晚会有一次异常自转,磁场扰动可能削弱屏蔽装置。时机只有十分钟。”
“够了。”雨说,“只要能让他的话传出去。”
***
与此同时,在北京郊区的白色建筑内,十二岁的林小阳蜷缩在角落。
墙壁是特制吸音材料,地板嵌有电磁阻断层,空气中弥漫着镇定剂气味。这里是所谓的“情绪矫正中心”,名义上帮助学生调节心理状态,实则通过感官剥夺与药物干预,抹除“不合群”的情感模式。
小阳是因为在一堂“脆弱训练”课上说了实话才被送进来的。老师让大家分享最近一次感到羞耻的事,轮到他时,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讲述“考试失利”或“朋友误会”,而是说:“我觉得你们都不真诚。你们哭,是因为课程要求;你们拥抱,是因为评分标准。这不是共感,这是表演。”
全班哗然。老师脸色铁青,当场宣布他“情感发育偏离主流轨道”,需接受“深度调适”。
起初他不信。他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学会了听真话。可当他被拖走时,那些同学只是默默看着,有人甚至松了口气??仿佛少了一个破坏和谐的人。
现在,他已经三天没听到人声了。营养液通过静脉注入,排泄由自动系统处理。唯一的变化是墙上偶尔闪过的投影文字:
>“否认即病态。”
>“统一即健康。”
>“你将重新学会感受。”
他笑了,嘴角裂开血痕。他想起半年前参观声音博物馆旧址时,看到一块石碑上镌刻的句子:“最勇敢的事,是承认自己弱。”他还拍了照,发给妈妈,说将来也要做一个敢说真话的大人。
可现在,他连“我害怕”都说不出口。他的声带肌肉因长期不用而萎缩,喉咙干涩如砂纸。但他仍想留下些什么。于是他用指甲在大腿内侧划下一行字:
>“我说的是真的。”
>“请相信我。”
血慢慢渗出,又被清洁机器人无声吸走。
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之际,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紧接着,整个房间的屏蔽系统发出刺耳警报。一道银白色的光束破空而入,穿透屋顶,直射地面。那是来自西伯利亚的银白光环投下的瞬时聚焦??焰以整个北半球的能量,借由地球磁场共振,在这一刻精准命中此地。
屏蔽失效了。
短短九分三十七秒。
足够了。
小阳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掌按在地上,嘴唇翕动,吐出破碎的音节:
>“我……没……错……”
>“别……装……了……”
>“听见……吗……”
这三个字,顺着短暂恢复的共感网络,如涟漪般扩散。
第一个接收到的是雨。她在亚马逊丛林中猛然抬头,泪水夺眶而出:“他还在坚持!”
第二个是肯。他正乘直升机飞越蒙古高原,立即下令驾驶员改变航线:“去中国!现在!”
第三个,竟是全球数百万普通民众。他们的家用共感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未经审核的信息流,源自未知节点,内容只有一段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识的脑波录音。系统自动翻译成文字:
>【发送者:林小阳】
>【信息类型:原始情感】
>【内容】??“我只是想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