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在徐清雅家院子门口。
张友就领着下了车就裹紧身体的丫头走了进去,比起张友自家在盆栽被转移到三楼阳光房中显得很宽敞的院子。
徐清雅家的院子无疑多了一种中式美学。
倒不是徐清雅自己。。。
“你先别急。”谭尧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这事不是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张友带她们来考试,本意是让孩子们见见世面,体验一下正式考级的氛围。你现在提条件,等于把人架在火上烤。”
李冉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包的拉链,耳朵却竖得老高。她知道谭尧说得没错,可心里那股憋屈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大子珊跳级考四级,自己拼死拼活练了三年才勉强过线;而李冉呢?十岁就完美演绎《Tina》,连孙教授都点头称赞,结果一句“经历一下”就把所有努力轻飘飘地盖过去了。
“可你也看到了她的水平!”熊淑声音陡然拔高,“这不是普通的孩子随便玩玩!她是真有天赋!你让我就这么看着她被埋没?”
谭尧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远处正和张友说话的大子珊身上。小姑娘穿着浅蓝色小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刚才那一曲虽略有瑕疵,但节奏稳定、指法清晰,确实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出类拔萃。
“我不是说她不行。”谭尧语气缓了些,“我是怕你太执着反而害了她。音乐这条路,走得远的人从来不只是靠天赋。你看张友,当年也是天才少年,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培训机构的老师。你以为他不想进下音?可现实是什么?资历、背景、人脉……哪一样不是门槛?”
熊淑咬着嘴唇没说话。
李冉听得心口发闷。她忽然想起昨晚睡前翻到的一本旧相册??那是母亲偷偷藏在床底下的,里面全是谭尧年轻时的照片。舞台上聚光灯下的她穿着黑色礼服裙,指尖掠过琴键如风拂柳枝,台下掌声雷动。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金奖,1998年。”
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女人,如今也只是个接送女儿上下学、为柴米油盐计较的普通母亲。
“妈。”李冉轻轻拉了拉谭尧的袖子,“我想学《RevolutionaryEtude》。”
谭尧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
那是肖邦的作品,专业十级以上的难度,甚至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都不敢轻易尝试。
“你知道那首曲子意味着什么吗?”谭尧蹲下身,直视女儿的眼睛。
“我知道。”李冉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它需要左手持续快速跑动,右手旋律要充满爆发力和悲怆感。我听你放过的CD,整整听了三个月。我能弹一部分,虽然还不完整,但我每天都在练。”
谭尧怔住了。
她没想到女儿竟然已经悄悄摸到了那扇门的边缘。那首曲子,曾是她年轻时未能征服的梦魇。一次比赛失利后,她再也没碰过它。
“你……从哪儿找的谱子?”
“网上买的影印版,还对照视频一点点扒的。”李冉低头踢了踢脚尖的石子,“我不想只弹那些‘适合小朋友’的东西。我想试试真正的音乐。”
谭尧喉头一紧,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这时,张友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怎么样,谈完了?”他笑着递给两人一人一瓶,“刚才孙教授还跟我说,想请你去下音做个短期讲座,讲讲儿童钢琴启蒙教学的方法。”
“我?”谭尧愣了一下。
“对啊。”张友点头,“他说你的眼光准,方法也特别,尤其是对孩子的心理把握得很到位。前几天你还纠正了李冉一个手腕发力的问题,她后来进步特别快,是不是?”
李冉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师”。
谭尧却没接话。她盯着张友,忽然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去考音乐学院?以你的水平,完全够资格保送。”
张友笑容淡了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家里没钱,我爸那年病重,手术费都凑不齐。我拿了奖就直接进了培训中心教课,工资稳定,还能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