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他召集全军,宣布奇袭计划:趁大雪封山,敌军松懈之际,分三路突袭粮道,断其补给。
战前誓师,他拔剑划破手掌,以血书于白布之上,高举于众前:
“今日之战,不为功名,不为赏赐,只为身后万家灯火不灭,孩童仍有书可读,老人尚有粥可食!若有退缩者,我不责之;但若有人愿随我赴死,请上前一步!”
寂静片刻,一人迈出。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无人后退。
那一夜,风雪交加,刀光映雪,喊杀声撕裂长空。义卫军以少胜多,焚毁敌军粮草三万石,斩首千余,迫使突厥撤兵百里。
捷报传至长安,朝野震动。
皇帝亲书诏令嘉奖,却被林昭退回:“吾等非朝廷之兵,乃民间之道。功不必居,名不必受,唯愿边民得安。”
使者无奈,只得带回一面素旗,上书八个大字:“道在民间,义不容辞。”
此战之后,“问道者”声名远播,各地响应者逾万人。他们依旧不留姓名,只以木牌为信物,继续巡行天下。有人揭发贪官,有人调解纠纷,有人暗中护送流民返乡。他们在荒村废庙中刻下箴言,在驿站客栈张贴劝善文,在孤儿院教授《千字文》。
甚至连江湖帮派也开始效仿。漕帮设立“良心舵”,专管内部执法公允;镖局立规:“遇灾必援,见弱必助”,违者逐出师门;就连一向凶悍的绿林寨,也有首领下令:“劫富可以,但不得伤妇孺,不得夺救命钱。”
世人渐渐明白:这不是一场运动,而是一场觉醒。
而在西域沙漠深处,那位坚守“善途”的少年孙子,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每日仍坐在驿站门前,捧书讲学。来往商旅络绎不绝,有人赠他骆驼奶,有人献上丝绸,他一律拒收,只收下一枚干净的沙粒??象征“心无尘垢”。
这一日,一位身穿锦袍的贵人路过,自称是当朝宰相之子,奉父命前来寻访“善途”真相。
老者不动声色,只递给他一碗清水,道:“喝完再说。”
贵人皱眉:“此水浑浊,如何饮得?”
老者微笑:“心若清,浊水亦清;心若浊,甘泉亦毒。”
贵人怔住,良久方饮下。水入口苦涩,却觉五脏六腑似被洗涤。
他放下碗,长拜于地:“请授我仁义之道。”
老者摇头:“道不在口耳之间,而在行止之中。你若真想学,明日随我扫街、挑水、为病客熬药,七日后再谈‘道’字。”
七日后,贵人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却眼神清明。临别时,他取出玉佩欲赠,老者仍拒。
“那你想要什么?”贵人问。
老者指着远方黄沙:“我要这片土地上,再无一人因无知而作恶,再无一人因贫穷而失德。”
贵人含泪而去,三年后,他力谏父亲推行“庶民启蒙令”,在全国增设五百所村塾,免费授学。诏书颁布当日,西域风沙骤停,天空现彩虹横跨三日不散,百姓称之为“天应善道”。
与此同时,南方海岛上的“赎心寨”已发展成一座自治渔镇。当年的海盗首领如今已是花甲老人,每日清晨带领众人诵读《太上感应篇》,然后出海捕鱼。寨规三条:一不欺邻,二不妄杀,三不藏赃物。违反者自动离开,永不接纳。
镇中心立着那柄“二郎赐”短剑,嵌于石碑之中,成为精神图腾。
这一日,一名年轻女子乘船而来,自称是医学院学生,志愿前来服务偏远地区。她看到镇民和睦相处,孩童背诵经典,惊讶不已。
接待她的正是当年医者的女儿,如今也是一名医生。两人深夜长谈,说到动情处,年轻学子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能做到?别的地方都在争利夺权,这里却像世外桃源。”
对方淡淡一笑:“因为我母亲告诉我一句话:**真正的医术,不只是治身体的病,更是治人心的毒。**”
学子沉默良久,终于落泪:“我在城里实习时,亲眼看见病人因交不起钱被推出手术室……我开始怀疑,学医到底为了什么。”
“那就留下来。”女人说,“在这里,你可以重新学会什么是‘救’。”
三个月后,学子写下万字报告《论道德医疗的可能性》,震惊全国医学界。十年后,她推动立法,建立“全民基础医疗保障体系”,使贫者亦可就医。
她在回忆录中写道:“我的第一课,是在一个叫‘赎心寨’的小岛上上的。那里没有先进的设备,只有一群相信‘善能救人’的人。”
时间继续流转,王朝更迭,烽烟起落。
又过百年,天下大乱,军阀割据,民不聊生。某日,一支军队攻破一座古城,主将下令屠城三日,以儆效尤。
就在屠杀即将开始之际,城中百余名老幼妇孺竟齐聚广场,手牵手围成一圈,齐声诵读《礼运?大同篇》: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