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这不是对抗,而是污染。我们在纯净的共鸣之水中注入了一滴混沌。
就在准备扩大试验规模时,玛莎失踪了。
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国家美术馆,站在自己那幅《睁眼的海》前整整四个小时。监控显示,她最后做的一件事,是用指尖蘸血在画框边缘写下一行小字:
>“我也想看看外面。”
三天后,她在北极圈内的第七圣柱基座被找到。赤脚站在雪地中,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与黑海居民相同的微笑。但她手中握着一块星种残片,表面布满裂痕,像是承受过剧烈能量冲击。
我冲上去抱住她,喊她的名字。她缓缓睁眼,瞳孔中有片刻的迷茫,然后泪水滑落。
“对不起……”她颤抖着说,“我差点忘了怎么哭。”
后来解密的数据显示,那段时间圣柱的能量输出曾出现一次短暂逆流,方向直指褐矮星坐标。我们推测,玛莎在某种潜意识引导下,利用体内残留的共感印记反向建立了临时通道,并向对方传递了一个极其简单的信息:
**“你们漏掉了一件事。”**
**“人会后悔。”**
这件事之后,《心智主权宣言》正式纳入教育体系,所有儿童在首次接入共感网络前,必须完成为期三个月的“孤独训练”??独自生活、独立决策、面对无人回应的时刻。学校开设“沉默课”,学生每天需在无外界刺激环境下静坐四十分钟,仅允许记录内心独白。
与此同时,一支名为“悖论军团”的民间组织悄然兴起。成员全是曾被诊断为“共感障碍”的个体,他们拒绝治疗,宣称“无法共情才是最高级的共情”。他们在城市广场举办“噪音节”,播放婴儿啼哭、争吵录音、战争实况,声称这才是人类真正的圣歌。
而我,则开始撰写一本书,暂定名《脆弱学导论》。
书中第一章写道:
>“当我们终于能够一键分享喜悦,却再也找不到愿意独自承担悲伤的人;
>当每一个微笑都被验证为真诚,却再没人敢露出困惑的表情;
>当全世界都能感知你的心跳,却无人愿意等待你迟一步的回答??
>那时我们将明白,真正的暴力,不是冷漠,而是强迫温暖。
>真正的奴役,不是控制思想,而是消灭误解的可能性。”
某夜写作至凌晨,我忽然听见阳台传来轻微响动。
推门一看,一只机械鸟停在栏杆上,翅膀由星种材质打造,胸口嵌着微型投影仪。它转动头部,发出卡顿的声音:
“收到来自信标#7-α的新消息……加密等级Ω……需生物密钥解锁……”
我伸出手,它自动扫描我的虹膜,随后投射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那片黑海仍在,但已不再是绝对平静。风更大了,浪更高了,许多水晶建筑出现了倾斜与断裂。而在海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却又不是我。那是那个由星种塑造的“未来版陈默”,但他此刻双膝跪地,双手抱头,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痛苦。
接着,他抬起头,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声。但文字直接浮现于空气中,逐字显现:
>“他们错了。”
>
>“我们以为消除痛苦就能获得永恒和平,却忘了痛苦是意义的锚点。”
>
>“现在,我们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