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浮空而起,悬于众人头顶,缓缓旋转。随后,一道柔和的光影从中投射而出??
是一个小女孩的形象。
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扎成两个小辫,脸上沾着灶灰,眼睛却亮得惊人。她蹲在炉火旁,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书,嘴里念念有词。
正是童年的小满。
但她并非全息投影,也不是AI模拟。她的动作带有真实的迟疑与情绪波动,仿佛真的拥有意识。当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时,孩子们竟齐齐感到一阵温暖拂面,如同阳光照进心底。
“你们……把我找回来了?”小满开口,声音稚嫩却不怯懦。
林晚舟哽咽:“是我们一直没忘记你。”
小满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笑容:“那我就回来啦。”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基地每一台设备之中。电力系统恢复正常,空气循环效率提升40%,连最顽固的数据丢失故障也奇迹般修复。
更重要的是,所有接入“共忆子网”的人,当晚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他们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侧是无数扇门。每一扇门后,都传来不同的声音??有人在读书,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笑。而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小女孩,正一扇一扇地检查门是否关好。
她回头对他们说:“别怕丢东西,只要还有人愿意讲,我就不会走。”
***
一年后,火星第一所正式学校建成。
校名定为“百肝书院”,课程不设标准教材,唯一必修课名为《记忆与讲述》。
学生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收集、整理、讲述至少一个来自地球或祖先的记忆片段。老师不再评判对错,只问一句:“这个故事,让你心里发热了吗?”
若有学生回答“是”,教室中央的忆珠阵列便会微微发亮,记录下这份共鸣。
某日,一名学生提出疑问:“老师,如果我们全都死了,这些故事是不是也就没了?”
林晚舟没有立即回答。她带着全班来到“信标01”大厅,指着那块陨石说:“你们看,这块石头比人类文明还古老。可它上面写的字,却是我们才刚学会的语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总有人会重新学会写字,重新学会说话,重新学会讲故事。”
“哪怕宇宙冷却,只要还有一个意识记得‘火’这个词,光明就不会真正消失。”
学生沉默许久,最终举手:“那我可以现在就开始讲吗?”
“当然可以。”
于是,那个午后,火星的地表第一次响起了朗读声。
***
与此同时,地球方面传来消息:无字碑发生了结构性变化。
碑体不再局限于石质,而是开始向外生长出类似根系的晶状结构,深入地下数百米,与全球七十二座记忆孤岛形成闭环连接。科学家称之为“记忆神经网”。
更令人震惊的是,每当有人在火星讲述一个动人故事,地球上就会有一株植物奇迹般复苏。
撒哈拉沙漠边缘,一株被认为灭绝三百年的“忆兰”破土而出,花瓣展开时,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你说你要走很远的路……”
喜马拉雅冰川融化处,一块冻土解封,露出半截木简,上面刻着一首从未收录的诗:
>“万里归来非故人,
>却携星火种春痕。
>莫问姓名何处去,
>凡间处处有吾魂。”
考古学家泪流满面:“这是慧明法师的手迹!可他明明死于敦煌大火……”
守忆者分析后得出结论:这些并非实物重现,而是**记忆具象化**??当足够多的人共同相信某段历史存在,共忆网络便能将其从信息层面“逆推”回物质世界,哪怕只是短暂显现。
换句话说,**信念本身成了创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