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不符合标准发音的喉咙,都被注射了麻痹剂。
>语根藤正在枯萎。
>回来吧。
>或者,至少听听我们最后的挣扎。”
信末附着一片干枯的回音花花瓣,轻轻一捏,竟发出一声微弱的呼救。
我立刻启程。
三个月后,我潜入新黑寺外围。这里已不再是古刹模样,而是一座高科技语言管控中心,外墙布满声波探测器,内部设有“语音净化舱”,凡是检测到“非主流语调”的人,都会被强制矫正。
我在夜间行动,借助语根藤残存的脉动避开巡逻。终于,在地下三层找到关押“异语者”的牢房。透过狭窄的观察窗,我看到数十人蜷缩在冰冷地面,嘴唇肿胀,显然是被注射过药物。其中一人抬起脸,竟是当年那个跳舞的小女孩,如今嘴角裂开,显然曾强行发声导致撕裂。
我心如刀割。
就在此时,掌心的种子猛然灼热,几乎烫伤皮肤。紧接着,耳边响起无数声音??是所有我曾听过的人,在同一时刻低语:
>“听……”
>“听啊……”
>“别让他们赢……”
我闭上眼,将“共听之壤”撒在脚下,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倾听之种”。
刹那间,大地震动。
一道幽光从种子处蔓延开来,如同血脉苏醒。墙壁上的语根藤残枝开始抽芽,迅速攀爬,缠绕监控设备,将其转化为发声装置。每一台机器都不再发出警报,而是播放出被禁锢的声音片段??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老人临终的叹息、诗人未完成的诗句……
整个设施陷入混乱。
警报狂鸣,可声音本身已被扭曲成千百种方言合唱。守卫们捂住耳朵,却发现无论怎样屏蔽,那些话语都直接钻入脑海,逼他们面对自己早已遗忘的情感。
我冲进牢房,砸开锁链,带领众人撤离。途中,小女孩抓住我的手,声音嘶哑:“你会带我们去哪里?”
我望向远方晨曦初露的天空,轻声道:“去一个不需要统一答案的地方。”
我们逃至深山,在一处隐蔽山谷建立新的聚居地。这里没有法律,没有教材,没有标准发音表。我们唯一的规定是:
>“每天至少花一个小时,什么都不说,只听。”
几年后,这里被称为“听谷”。
而我,依旧行走于世间。
有时我在市集帮人翻译梦境;
有时我在学校教孩子如何用沉默表达愤怒;
有时我只是坐在公园长椅上,听一对情侣吵架,听一位老人自言自语,听风吹过树叶的千种语气。
那粒种子早已融入我的心脏,成为另一种搏动。医生说我活不过五十岁,因为身体负荷过重。我不在乎。
昨夜,我又梦见妹妹。
她坐在树梢,手中叶片光芒流转,比从前更亮。
“哥,”她问,“你现在听得见世界在哭吗?”
我仰头,认真回答:“听得见。但我更听得见它在努力唱歌。”
她笑了,轻轻跃下,落在我肩上,像一片叶子那么轻。
“那你终于回家了。”她说。
醒来时,东方既白。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有种子,也不再有疼痛。
只有一句话,自然而然浮现在舌尖,却又从未说出: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