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亲赴河套,在临时忆童院前宣读诏书:“凡参与‘净血计划’者,无论在职与否,皆须公开忏悔。其子孙后代不得入仕中枢,直至三代之后方可考取功名。”
百姓哗然,然无人反对。史官记曰:“昔以血统定贵贱,今以良知判忠奸。”
春回之际,阿奴率归灯队重返十二亭旧址。废墟之上,学堂已然初具规模。她亲手栽下一株桃树,寓意“来年花开时,必有孩童读书声”。
夜间,她独坐灯下,提笔修缮《光之代价》增补版。新增章节题为《醒者之责》:
>“我们常以为拯救即是解救他人。
>可真正的救赎,是让被救者重新拥有说‘不’的权利。
>当一个孩子能拒绝‘成为星星’,
>当一位母亲敢于对孩子说‘你可以平凡’,
>那才是光真正降临之时。
>我们不必完美,
>我们只需真实。”
数月后,北方各地陆续传来消息:辽东某村,一名少女从梦中惊醒,背诵出整部《启蒙三问》反向文本,随即自行撕毁家中供奉的“母渊像”;河西走廊,三位少年结伴炸毁隐藏于沙丘下的实验舱,释放出二十一名昏迷孩童;甚至远在交州的渔村,也有幼童在沙滩上画出十二亭布局图,并指着其中一座说:“那里关过我的姐姐。”
阿奴知,这场战争从未结束,只是换了形态。
她将《光之代价》刻成石碑,立于每一座新建学堂门前。又命工匠打造三千面铜镜,分送各地义学,镜背铭文:“照见自己,即是觉醒。”
某夜,她在梦中重回汾河边。母亲依旧站在火光中,年轻而温柔。
“你做得很好。”母亲说。
“可我还怕。”她哽咽,“怕有一天,我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母亲微笑:“那就选最痛的那个。因为只有痛,证明你还活着,还爱着,还不愿放弃人性。”
醒时,晨光初透。小禾敲门进来,带来一封新信。寄件人未知,地址模糊,但字迹清晰:
>“姐姐,我逃出来了。
>我走了三天,脚都烂了,可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
>‘记住风的味道,你就不会迷路’。
>我闻到了麦田的气息,我知道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的名字叫阿禾,今年十岁。”
信纸角落,画着一片随风摇曳的麦浪,远处有个提刀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阿奴久久凝视,轻轻将信收入怀中。
她走出屋外,晨雾弥漫,学堂里已传来朗朗书声:
“吾心即宇宙,吾志不伏天??”
声音稚嫩却坚定,穿透薄雾,洒向新生的大地。
她抬头望天,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第七颗星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她知道,终有一天,还会有人试图重启星核,还会有人打着“救世”旗号掠夺童年。
但她也相信,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记得母亲的味道,
只要还有一本书能在暗夜中传递火种,
那么,光就不会熄灭。
她牵起身边小女孩的手,走向学堂大门。
风起了,卷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宛如钟声穿越时空,与十二亭残碑共鸣。
这一次,不再是召唤,而是宣告:
我们在此,我们记得,我们拒绝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