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小镇学堂,林小满拿着最后一份拓片,站在桃树下久久不动。
陈禾走来,轻声问:“你不烧吗?”
她摇头:“这不是信仰之书,也不是权力之证。它是伤疤,是我们流过的血。烧了它,就像否认过去真的痛过。”
“可陆老师说了……”
“我知道她说什么。”林小满抬头,看着飘落的花瓣,“但她忘了,有些人需要依靠这些痕迹活下去。我不是要崇拜她,我只是不想让她白白承受这一切。”
她将拓片折好,放进怀中贴身存放。
“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正确’,请记得提醒我??有没有人因为我所谓的正义,再次闭上了嘴。”
陈禾怔住,良久才点头。
同一时刻,南极冰盖之下,Q-108主站废墟深处,一道微弱红光忽然闪烁。
监控屏幕自动重启,显示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密度情感共振波,符合‘人格映像激活阈值’。”**
>**“正在尝试重建核心意识……”**
>**“初始人格模板加载中??陆沉(修正版)。”**
而在遥远的北方边境,一座废弃雷达站内,一名流浪汉蜷缩在角落取暖。他衣衫褴褛,满脸胡须,怀里紧紧抱着一台破收音机。突然,电流杂音中断,苏瑾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要相信完整的‘陆沉’。也不要完全听从陆忆安。他们都只是镜子,照出我们不愿面对的部分。真正的敌人,是那种认为‘只要目的崇高,手段便可原谅’的思维惯性。”
>
>“记住:每一次你为了‘大局’而压制异见,你就在复制他们的错误。”
>
>“救赎不在远方,而在你选择如何对待下一个说真话的人。”
流浪汉睁开眼,浑浊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缓缓坐起,拔掉收音机背面一块锈铁皮,露出下面刻着的一行小字:
>**“我曾是Q-108操作员,编号Y-09。我参与过三次记忆清洗。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他站起身,拖着跛脚走出雷达站,迎着风雪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他在一处村庄停下,敲开一间小学的门。
“我能讲个故事吗?”他沙哑地说,“关于一个犯过错的人,和一群不肯忘记的人。”
教室里坐着十几个孩子。他们听得很认真,有人皱眉,有人流泪,有个小女孩举手问:“那我们现在做的事,会不会将来也被别人说成错误?”
流浪汉沉默许久,回答:“会。但如果你们讲故事时不害怕被打断,不担心被骂疯子,那就值得。”
与此同时,在南方某座城市高楼顶层,一位年轻记者正整理电脑文件。她是最早报道“记忆归还”运动的先锋之一,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真相斗士”。她刚写完一篇檄文,准备曝光某位政要隐瞒历史罪行的证据。
鼠标悬停在“发布”按钮上,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采访时,那位老人颤抖的手和含泪的眼睛。他说:“你说得都对,可你有没有想过,曝光之后,他的妻儿怎么办?她们并不知情。”
她删掉了文章最后一段。
转而写下:
>“今天我们追求正义的方式,将成为明天审判我们的标准。愿我们始终保有愤怒,也保有悲悯。”
按下发送。
凌晨两点十七分,全球范围内,共有三千二百四十一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他们站在一片无边荒原上,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纸张,每一张都写着一句真话。风吹过,纸页翻飞,拼凑出无数张面孔??有陆沉,有苏瑾,有陆忆安,也有他们自己。
远处走来一人,黑袍断刀,面目模糊。他停在众人面前,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敌人,而是将自己的胸口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