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安缓缓颔首,指尖在桌案上轻叩:“正是。不过还有件事始终透着古怪,六年前苏云心心念念的分明是林晚,林朝却口口声声说早已对他情根深种。姐姐倾心之人偏爱着妹妹,这般纠葛里,姐妹反目的可能究竟有几分?”
夏循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照这么说,竟是四角纠缠?那周启年当年求娶林晚,莫非是想借此成全林朝与苏墨?这世上当真有这般舍己为人的傻子?”
“傻与不傻,过两日便见分晓。”李祈安端起茶盏,眼底漾着成竹在胸的笑意。
“你这是要做什么?”夏循眼中满是好奇。
李祈安放下茶盏,身体前倾,附在他耳边细细道出了计划。
近来,东大街周记布庄周遭,流言蜚语如春日柳絮,肆意纷飞。人人都在窃窃私语,话题无一不指向那桩尘封六年的林二娘子命案。据说,这案子已取得了重大突破,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然而,每当有人试图打听详情,那些传播消息的人便立刻噤若寒蝉,只是含糊其辞地嘟囔一句“听说好像是两女争风吃醋”,再问,便紧闭双唇,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这流言仿若长了翅膀,迅速在安州城的大街小巷间蔓延开来。街头巷尾,茶肆酒楼,随处可见人们三两成群,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议论着这桩旧案。有人言之凿凿,称是苏云与林晚之间的情感纠葛引发了这场悲剧;也有人脑洞大开,猜测或许是林晚有了别的心上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将林晚的姐姐林朝也牵扯进来,怀疑是姐妹俩为情反目,才致使这般惨事发生。
星遥听闻这些传言,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赶到李祈安的住处。彼时,李祈安正坐在窗前,神情专注地翻看着一本账册,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星遥破门而入,神色焦急,大声说道:“郎君,东大街那边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林二娘子的案子有新进展,还是因为争风吃醋导致的,您可听说了?”
李祈安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邃,仿若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我已知晓。这些流言,真假参半。”
“可这流言传得如此之快,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星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满心皆是疑惑。
李祈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没错,正是我放出的。”
星遥闻言猛地一怔,眼睛瞪得溜圆:“您放的?可这为何要……”
李祈安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画着圈,目光漫过窗棂望向街面:“若有似无的流言最能勾动人心,也最能搅乱浑水。周启年若心里有鬼,听见这话定会坐不住;林朝若藏着事,见满城都在猜姐妹反目,难保不会露破绽。”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雾模糊了眼底的锋芒:“这流言就像块试金石,能测出谁的心虚,谁的慌乱。”
星遥这才回过神,却又皱起眉:“可这么一来,岂不是可能让苏云和林朝平白受牵连?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最是伤人。”
“放心。”李祈安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叩出轻响,“必然不会全然无辜。”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雨点般密集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带着一股火烧火燎的急迫。
房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夏循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他鬓发微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皮肤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按着自己起伏不止的胸口,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却依旧难掩其中的惊惶与急切:“周启年……周启年他自首了!”
夏循话音刚落,房内瞬间陷入死寂。星遥惊得猛地站起,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自首?他认罪了?”
李祈安指尖在案上停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沉了沉:“在哪自首的?说的什么?”
“就在府衙门口!”夏循扶着门框喘气,额上还带着汗,“他说六年前是他把林晚拖进深山的!”
李祈安眉峰骤然挑起”
夏循急道,“现在满城都在传,说周启年真是因爱生恨!”
李祈安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已浓,苏记的方向却亮着灯,像一点固执的星火。他忽然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他越是想把水搅浑,越说明心里藏着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星遥急道。
“去府衙。”李祈安抓起案上的披风,“但我们去会会这周启年。”
他大步往外走,披风在身后扬起弧度:“周启年想借自首混淆视听,咱们就陪他演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