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去得快,回得快,带来的那匹未用完的靛青云锦和那件早已洗净烘干的同色衣袍,及身后跟来的男子。
虽然是和那位林家小少爷同高,但一人瘦一人高的身形还是能一眼看出。
此时,沈知意能确定当时看到的其中两道身影就是他和林福生!
还不等陆镜白询问,男子老实跪在地上,主动道:“小民墨闻拜见知县大人,小民惶恐,这时才知道自己酿成大祸,还请大人责罚!”
这道先声夺人,引得陆镜白似讥讽般勾起唇角,他问道:“是何大祸。”
“昨晚小民收到好消息……”墨闻说到这,小心抬头看向站在旁的陈采官,偏偏说得囫囵,“得了好差事,立马就去找看管水库的大舅分享。小民生来就力气大,不小心碰到水闸,原想着拧回来就好了,可万万没料到水闸就这样被拧坏……这时才知闯了大祸!请大人责罚!”
在墨闻诚恳地自告罪责时,差役托着木盘走到陆镜白桌旁,在他眼神示意下,那件衣袍被展开,在袍角正看到残缺的那部分。
仔细一看,这衣袍确实和墨闻身形相符。
然而陆镜白对这些布料和绣艺什么的没有多大研究,转而让差役将这些东西拿下去找专人鉴定,随即神色如常看向一个劲请罪的墨闻。
这是他经常见到的“推人出来顶罪”,若是打着如此算盘,注定要让其崩了牙!
“墨闻,你所言皆非虚吗?”陆镜白冷声问道,视线落在墨闻身上,莫名带有洞察之感。
“小民所言千真万确!”墨闻毫不犹豫回答。
倒是忠心得很。
陆镜白在心里默道,知晓再也问不出其他,对赵班头说道:“请人证。”
听到“人证”这两个字,沈知意和林有财齐齐愣住,她哪有什么人证?
直到那道人影被带过来,沈知意才看清是谁,她惊讶于竟然还有周大木和寸头!
“小的夜香郎周大木,这是昨晚和小的一起收夜香的寸头,在昨日子时,趁着正街没人,我们推着车走在群香阁那条后巷,见有马车出来就赶紧避让,见到林府马车,赶车的正是……”周大木余光看向跪在中间的墨闻,而寸头更是害怕得依在周大木身边,“那人,他扶着林小公子上车。”
“小的是个掮客,昨晚和熟客谈完生意,打算去城外庄子玩玩,在路上还以为遇到同去找乐子的林小少爷,我、小的还和林小少爷聊了几句,结果他说有事就先走了,那时已是子时过半了。”男子垂眸回道,说话时习惯般地摸着自己下巴的那颗黑色肉痣。
听他说完,一旁等着的酒糟鼻男子说道:“小的……”
“钱三明!”林有财忍不住出声,随即砰地跪在地上,“大人啊,你可不能信这小人之言!他向来对我林家敌视,所言皆带私仇,证词不能相信!”
钱三明双眼通红地看向林有财,怒声道:“林有财,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
“大人,您看!此人就算在堂上也不忘污蔑小民清白,他所说的什么证词,可谓相当偏颇,怎能相信!”林有财忙道。
这是合理言辞,陆镜白轻拍惊堂木,说道:“那就由下个证人自述。”
“小的是个货郎,昨晚卖货走得远了些,又觉夜里赶路不安全,于是窝在黄花村路边的破屋里过夜。半夜突然听到马蹄声,把小的吓一跳,小的透过门缝往外一看,就见到有马车疾驰而过,马车上的灯笼写着字,所幸小的上过一年学堂,认得是双木林。”瘦高男子缓缓道,“那时候再看时辰,已经快丑时了。”
等这些人证自述完,陆镜白问道:“你们可看到马车里的人是林家小公子林福生?”
周大木、寸头还有掮客都点头应答:“是,小的看到的正是林小公子。”
惊堂木砰地落桌,陆镜白垂眸看向半躺在地的林福生,冷声问道:“林福生,为何要在堂上撒谎!”
惊堂木的声响和话音混在一起,吓得林福生打了个哆嗦,要不是身边有母亲轻声安抚,恐怕当场就得吓晕过去。
“我、大、大、大人,我没有。”林福生怔愣道。
“看来还不老实,赵班头……”陆镜白沉声道,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林福生就被吓到,忙道:“我说!我说!我确实没在家,而是和墨闻……”
“福生!”林有财大声喊道,因此打断林福生的话,“福生,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大夫!快喊大夫!我儿晕过去了!”
激动的话音和阻挡视线的身影,让陆镜白根本看不到那边是什么情况,只知林有财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林福生身边。
此情此景,陆镜白只能说道:“叫大夫过来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