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等一等！”
眼见罗世钧被六扇门拿住，庞旭愣住了。
哪怕知道罗世钧毫无良心，但让他马上决定大义灭亲，也是不免迟疑。
可庞令仪的设计，就没准备给罗世钧留活路。
庞令仪甚至。。。
夜风拂过江南书院的檐角，灯笼在树影间轻轻摇曳，火光映着林知微沉静的脸。那只停在他指尖的萤火虫忽地振翅，飞向半空，与漫天星斗融为一体。他闭上眼，仿佛仍能听见那声低语在耳畔回荡??“善，从来不怕晚。只怕无人肯开始。”
可他知道，真正的开始，才刚刚启程。
翌日清晨，书院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一群。数百名百姓自四面八方赶来，手中捧着纸条、布片、木简，甚至还有用炭笔写在破陶片上的字句。他们不求见林知微，只是默默将这些承载心声的物件堆放在院门前的石阶上，然后转身离去。有人跪拜三叩，有人含泪低语：“我愿说出真相。”也有人只留下一句：“这是我第一次，敢说自己做错了事。”
阿澈清点时发现，短短三日内，竟收得两万余条忏悔、告白与誓愿。每一条都未署名，却字字真切。有农夫写下曾为争水田毒死邻家耕牛；有书生坦承冒名顶替赴考；更有边关老兵泣诉当年奉命屠村后，三十年夜夜梦中哭醒。这些话语如细流汇江，无声却汹涌。
“原来人心从未死。”阿澈红着眼眶，“只是太久没人愿意听。”
林知微点头，命人将所有文字誊抄归档，另选百条最具代表者，刻于新立的无名碑旁。他亲自执刀，在第一块碑上刻下：“我曾助纣为虐，今以此身护一村孩童读书。”落刀之际，指尖微微发颤??这八个字，是他从一位前圣心监小吏的遗书中摘出。那人自焚于归墟之战当夜，临终前烧毁了手中三百份密报，并在墙上写下此句。
消息传开，各地纷纷效仿。庐州百姓掘出被掩埋的旧学堂地基，重建“明心塾”；蜀中僧侣集资铸钟一口，名为“醒世”，每日寅时鸣响三声，提醒世人勿忘本心；就连北疆苦寒之地，也有牧民以冰为碑，刻下蒙语誓言：“宁冻死，不夺他人衣食。”
然而，暗流并未真正平息。
半月后，一名传灯会弟子自漠北归来，带回一封血书??是沈无痕亲笔所写，字迹潦草几近难辨：
>“林兄：
>归墟虽胜，根患犹存。昨夜我于梦中复见那玄袍身影，非幻象，乃残念附魂。其借‘圣心’余党之口，在极北建‘净心坛’，聚信众数千，妄图重燃黑焰。更骇者，彼等已寻得‘心核碎片’三枚，欲炼‘伪心树’，篡改万民心光。
>我力竭不能行，唯托此信。若心树再危，则天下将陷入‘真妄不分’之境??届时，善者自疑为恶，恶者反以为正。
>速来……雁门关外三百里，雪原孤庙……”
信末按着一枚带血的手印。
林知微读罢，久久不语。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似有阴风穿堂而过。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庭院中那株老梅树，原本盛放的花枝竟在一夜间枯去大半，花瓣落地无声，宛如泣血。
“他们想再造一颗心树？”陈砚怒极反笑，“荒谬！心树岂是凡物可仿？那是千万人真心凝聚而成的灵根！”
“可若人心已乱呢？”苏婉儿拄拐走入，面色凝重，“当谎言被重复千遍，便成了‘真理’；当恐惧深入骨髓，连善意也会自我怀疑。他们要的不是复制心树，而是制造一个‘替代品’，让世人误以为那就是光明。”
林知微缓缓起身，走向《光明册》供案，翻开终卷。那页上原本浮现的光字“此火不传官府，不属庙堂”，此刻竟微微黯淡，边缘泛起一丝灰雾。
“心火仍在，但已被干扰。”他低声说，“有人正在用虚假的共鸣，污染它的频率。”
众人皆惊。
当夜，林知微召集传灯会核心七人，包括阿澈、陈砚、苏婉儿及四位曾在昆仑同行的学子，在书院密室设阵。他们依《光明册》古法，以七盏铜灯围成“守心局”，将沈无痕血书置于中央，点燃特制药香引通灵识。
子时三刻，灯焰骤然转蓝。
一道模糊影像浮现空中??仍是那座雪原孤庙，屋顶覆满黑冰，墙垣由人骨堆砌而成。庙中高台之上，三块晶莹剔透的碎片悬浮旋转，每一块都散发着诡异的心跳声。台下跪满信徒，皆戴铁面具，口中齐诵：“除异端，净人心，唯我独真。”
而在角落阴影里，赫然绑缚着数名囚徒。其中一人披头散发，却是昔日失踪的江南女医柳青娥??她因救治疫民时不肯上报姓名，被定为“隐仁之罪”而遭缉拿。此刻她肩头插着一根银针，针尾连着铜线，直通心核碎片。
“他们在抽取活人的良知！”阿澈失声。
影像再变，一名玄袍祭司缓步登台，揭下面具??竟是已死的李崇安贴身宦官赵德全！此人早在三年前便被曝自缢于宫中，尸体火化，怎会再现？
“李崇安没死透。”苏婉儿冷声道，“他的意志，早已寄生于这些奴仆体内。所谓‘心不死’，不是指信念不灭，而是指那份执念，已经学会借尸还魂。”
林知微双拳紧握，忽然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颗归墟之战后所得的光球。此刻光球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