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妇人在供词中写道:“我儿子被关在地牢,他们逼我写‘通言书院吃小孩’。我知道是假的,可我不敢不说……但我每写一笔,就像割自己一刀。”
一名年轻书生泣诉:“我爱慕的女子被挟为人质,他们让我写‘皇帝昏庸无道’。我写了,她活了下来,可我的心死了。”
这些供词全部公开,附上原笔迹、押印、传送路径,由通言书院逐条比对分析,制成《伪声溯源录》,发放至每一户人家。
百姓看完,沉默良久。
然后,有人开始行动。
江南某村,村民自发组织“真言巡讲团”,挨家挨户讲述亲身经历;
西北边陲,老兵们联合起来,在战友碑前举行“心声净化仪式”,焚烧所有收到的恐吓信;
甚至连曾经传播谣言的孩童,也被老师带到赎言堂前,亲手写下道歉信:
>“我不该抄别人的话骂先生。我现在知道了,说话要从心里出发。”
一个月后,朝廷正式宣判:主谋十七人凌迟,从犯三百余人流放南荒,终身不得接触言川系统。同时,新设“言净司”,专司民声真伪鉴别,首任长官,竟是那位曾背叛初心的老祭司。
他在就职演说中只说了一句:
>“我曾亲手割断别人的喉咙,如今,愿用余生修补这个世界的耳朵。”
风波渐平,然林守言并未停留。
他告诉林清露:“言川不会永远安全。只要人性尚存贪婪、恐惧、嫉妒与盲从,就会有人试图操纵它。我们的胜利不在一时,而在持续觉醒。”
于是,他提出一项前所未有的计划??“千童传灯”。
挑选一千名十岁以下、心灵纯净的孩童,分散至全国各地,每人携带一支特制骨笔,定期收集最原始、未经加工的心声,直接上传至初语井核心。这些孩子不通权谋,未受污染,他们的感知最为敏锐,能察觉细微的情绪偏差,成为言川的“天然过滤器”。
林清露含泪答应。
选拔当日,天下父母争相送子参选。有个哑巴女孩也被带来,她不会说话,却用手语比划:“我想替不会写字的奶奶说一句谢谢。”
评审团破例接纳。
千名孩童授笔那日,天地异象再现:千朵通言花腾空而起,围绕他们旋转飞舞,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他们眉心。
从此,每逢夜深人静,总有人看见远方山巅或海边,有小小身影端坐冥想,手中骨笔轻颤,仿佛在聆听大地的呼吸。
而林守言,则再次消失。
有人说他回归言川,成为永恒的守护频率;
有人说他化作风雨,游走人间,只为听见更多未曾说出的话;
还有人说,每当有人鼓起勇气写下第一句真话时,耳边总会响起一声极轻的回应:
>“我在听。”
十年后。
林清露已是白发苍苍,仍每日授课于通言书院。某日清晨,一个小男孩跑来问她:
>“先生,如果全世界都不让我说话,怎么办?”
她望着窗外盛开的通言花,轻声答:
>“那就写下来,埋进土里。
>总有一天,花会替你说。”
话音落下,院中一朵紫金花瓣忽然脱离枝头,随风飘起,越过屋檐,飞向南方天际。
而在那遥远的初语井畔,井水轻轻晃动,映出漫天星辰。
仿佛有一双手,在宇宙深处,缓缓翻开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