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把U盘放进抽屉前,手指在金属外壳上停了几秒。她刚整理完林婉的线索,程雪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报告出来了。”他的声音很稳,没有多余的情绪,“声纹鉴定机构已经确认,录音中两人的语音特征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点六。”
沈知微没说话,转身走到办公桌另一侧,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后,她输入密码,进入加密文件夹。几秒钟后,一封带附件的邮件出现在收件箱里,发件人是第三方司法鉴定中心。
她点开附件。
PDF文档加载出来,首页是鉴定机构的公章和认证编号。她快速翻到结论页,目光落在最后一段文字上:
“经比对分析,送检录音中男性说话人与任远舟本人语音样本在基频、共振峰、语速节奏及发音习惯等关键参数上高度一致,可认定为同一人;女性说话人与苏婉语音样本亦符合同一人特征。未发现剪辑、拼接或合成痕迹。”
她一条条往下看,技术细节清晰列明,每项数据都有原始波形图对应。这是她等了三年的东西——不是推测,不是线索,而是白纸黑字、盖着红章的法律证据。
她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还在下雨,玻璃上水痕交错,楼下的车灯在湿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她看了几秒,转身拨通程雪阳的号码。
“我收到了。”她说,“你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他说,“二十分钟。”
她挂了电话,从柜子里取出一台便携式打印机。纸张一张张吐出来,是报告全文。她把文件按顺序码好,放在会议桌中央。旁边摆着一支笔和一个空白记录本。
门铃响的时候,她正站在投影仪前检查连接线。程雪阳推门进来,肩头沾着雨水。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他们寄来的原始数据包。”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包括声谱图、频率分析表和样本采集过程录像。我都核对过,流程合规。”
沈知微点头,拿起文件开始翻阅。两人并排坐着,一页页过内容。遇到关键段落,她用笔划下横线;程雪阳则在一旁念出法律条文依据。
“《刑事诉讼法》第五十条规定,视听资料可作为证据使用。”他说,“只要来源合法、内容真实、未经篡改,法院必须受理。”
“录音是我自己录的。”沈知微说,“设备经过备案,存储路径完整。监控显示从取证到提交全程无中断。”
“那没问题。”程雪阳翻开第二份文件,“更重要的是,这次对话发生在公司会议室,有背景噪音佐证环境真实性。空调运行频率、门外脚步声的时间点,都和我们调取的当日监控吻合。”
沈知微想起那天的画面。任远舟坐在长桌尽头,手杖靠在腿边。苏婉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拿着平板。她说出那句话时,语气平静,像在汇报季度报表。
“资金走离岸账户,账面做平就行。”她说,“反正审计不会查那么深。”
当时她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反复听录音,才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段话终于有了分量。
“我们可以起诉了。”程雪阳合上文件,“以涉嫌职务侵占、财务造假和商业贿赂三项罪名提交立案申请。这份报告足够让警方启动调查程序。”
沈知微看着桌面。文件整齐排列,像是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归位。她心跳快了些,指尖微微发麻。
记忆回响悄然浮现。
画面闪现——三年前的深夜,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电脑屏幕上是基金净值曲线,断崖式下跌。她盯着数据,一遍遍核对交易记录。电话响了,是陆明川。
“别查了。”他说,“没人会信你。”
她问为什么。
他沉默很久,最后说:“有些事,不是看起来那样。”
那时她不明白。现在她知道了。
她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只是立案。”她说,“我们要直接递交监察委。”
程雪阳抬眼看她。
“这份证据不仅能治他个人,还能牵出背后整条利益链。”她说,“他敢这么干,肯定不止一次。只要查下去,总会有人供出更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程雪阳说,“一旦上报监察系统,案件性质就变了。不再是普通商事纠纷,而是涉腐调查。你得承担更大风险。”
“我知道。”她说,“但我等这一天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