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意,他曾经闯进司寇院,带着一身浓重酒气突然扑向苗青臻,却被对方一个轻巧的侧身格挡,轻易地隔开了。
苗青臻只当他醉得厉害,唤来林岱,吩咐将殿下送回自己的院子。
然而李渊和却猛地挣脱林岱,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缠上苗青臻的腰身,将发烫的身体死死贴向他的胸膛,朝林岱低吼:“下去!”
他声音里的酒气混着扭曲的、不肯放弃的柔情:“青臻……别推开我,行不行?你知道我……想了你多少年。”
苗青臻用手抵着他的肩膀:“殿下,您醉了。”
李渊和承认自己是醉了,醉得视线模糊,天地旋转。
可他却能异常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双眼睛,干净,明亮,像高原上从未被污染过的湛蓝湖泊,清澈得能倒映出他自己此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他像被蛊惑般沉溺在这片湛蓝里,仿佛坠入一个不愿醒来的旧梦。
甚至觉得,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连那些盘踞心底的忧伤和纷杂的烦恼,都奇异地被短暂抚平、消解了。
他低下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神态竟依稀透出几分少年时代的羞涩。他抬起微颤的手,轻轻抚上苗青臻的脸颊,指腹感受到肌肤微凉的触感。
然后,他慢慢地、试探性地靠近,只要再低一次头,就能重新触碰记忆中那片柔软的唇瓣。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旧梦重温。
下一秒,一只手掌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了他的唇与前路之间。
梦,戛然而止。
他不再是那个十八岁、可以不顾一切的李渊和。
苗青臻也不再是那个十七岁、会被他轻易一弯腰就整个拥进怀里的苗青臻。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身份地位的鸿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岁月流逝带来的陌生与疏离。
苗青臻看他的眼神,如今只剩下冷漠与淡然,那种拒人千里的平静,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酒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李渊和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锐利,甚至带上了自嘲的清醒。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声音恢复了属于王爷的疏离与克制:“本王醉了,方才糊涂了,你……好好休息。”
苗青臻垂下眼帘:“下次,还请殿下莫要再走错院子了。”
李渊和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为了沉默。
他转过身,步履略显仓促地离开了司寇院的这片清冷之地。
苗青臻立在廊下,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融入夜色。
他太了解李渊和了,这人骨子里刻着谨慎,行事向来稳如磐石,清醒时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他时刻披着那层淡泊名利的皇子外衣,连最细微的表情都经过精心雕琢,绝不会让任何人窥见他心底翻涌的欲望。
若说楼晟是把欲望明晃晃挂在眼角眉梢的人,那李渊和就是把真实意图藏得比深海沉珠还要隐秘的存在。
就像苗青臻在他身边陪伴数年,才从那些不经意的缝隙里,慢慢拼凑出他步步为营的算计。
他从未许过什么山盟海誓,唯一一句近似承诺的话,不过是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
他也从未要求苗青臻等待,甚至一度认真地提议要为他娶一房妾室,被苗青臻干脆地回绝。
若是换成楼晟,听到这话恐怕早就起了杀心。
那时苗青臻的身子早经太医诊断,受孕的可能微乎其微,因此谁都未曾料到,他竟会怀上孩子。
只记得从前,每逢该是苗青臻不用出任务的日子,李渊和总会推掉诸多事务,默不作声地坐在房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