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我想听。”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戴上耳机,调出一段未命名的音频。起初是空白,接着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风吹过麦田,又像是手指摩挲纸页。然后,一个极轻的女声响起,断续而颤抖:
>“我……我叫周晚。
>今年二十三岁。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医生说我是选择性缄默症。
>可我知道……我只是怕说错话,
>怕被人讨厌,怕被留下一个人……
>所以我……选择了不说。
>但今天……我想试试。
>因为……有人等我开口。”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呼吸声持续了几秒,然后录音结束。
林小满浑身发抖。“这是……李澜?”
程远点头,声音低沉:“她十年前录的,藏在老家衣柜底层的录音带里。前几天整理东西时发现的。她一直没敢听,直到昨晚。”
“她现在……怎么说?”
“她说,原来我一直不是哑巴,我只是太害怕被听见。”
林小满走出低语室时,阳光破云而出,洒在庭院的震动壁画上。“归属”区域的温热凝胶微微波动,仿佛在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暖意。那位杭州来的女孩正站在壁画前,伸手抚摸那块区域,脸上有泪,却在笑。她身旁站着那位失语的抑郁症患者,手中握着一枚银杏叶书签,是陈默送给他的礼物。
林小满走过去,轻声问:“你们在聊什么?”
女孩摇摇头,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心。手语老师翻译:“她说,声音在这里,不在外面。”
林小满点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和她去年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她轻轻放在壁画顶端,然后看向女孩:“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保管它。”
女孩盯着纽扣看了很久,终于伸手,将自己的那枚叠上去。两颗金属相碰,发出轻微的“咔”声。她嘴唇微动,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些:“……谢。”
林小满笑了,眼角有泪。“不用谢。这是我们的暗号,记得吗?只要纽扣还在,家就还在。”
午后,李澜召集所有人到温室。她站在一排格桑花苗前,手中拿着一把小铲子,示意大家围拢。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圆,然后指着中央的一株幼苗,写下:“这是我们共同种下的第100株花。它不特别,但它活下来了。就像我们。”
她递出铲子,示意每人取一捧土,撒进圆圈。林小满第一个上前,轻轻覆土。接着是程远、陈默、阿?、母亲、退伍女兵、老年夫妻、杭州女孩、程序员、云南的孩子们……泥土一层层堆叠,像在埋藏又一个愿望,也像在重建某种信仰。
李澜最后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刻。照片里,十几双手同时伸向土地,掌心朝下,指尖沾泥。她将这张照片命名为《我们亲手埋下的春天》。
当晚,静屿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对话仪式”。每个人写下三个问题,投入一个陶罐,再随机抽取他人的问题作答。不署名,不限形式??可以写字,可以画画,可以说,甚至可以沉默。
林小满抽到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真正看见?”
她想了许久,最终写下:
>“是我割腕后第三天,
>母亲没有问我‘为什么’,
>也没有说‘你要坚强’,
>她只是坐在我床边,
>把我的手放进她衣领内侧,
>让我贴着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