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疤子,迟晏知道,刘癞子此刻必然暴跳如雷,且会加紧与乔家、闵家甚至冯简的联系,商讨对策。硬碰硬的风险在增加。
但他必须顶住压力。他立刻加强了县衙的戒备,尤其是自己住所和重要卷宗存放处。同时,他密令张虎、赵小五,加强对码头动向的监控,特别是刘癞子及其主要手下的行踪,以及是否有可疑人员、货物频繁出入。
次日,果然有消息传来:刘癞子去了城东一处僻静的茶楼,与一个神秘人物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张虎远远认出,那个神秘人物的随从,穿着打扮像是……闵家的人!而午后,冯简“病愈”回到县衙,虽未直接找迟晏,却频频召见户房、刑房的书吏,神色凝重。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迟晏判断,刘癞子很可能在串联闵家,甚至可能说动了冯简,准备联手向自己施压,或制造事端,阻挠码头稽查点的设立。硬抗到底固然可以,但代价可能很大,且容易让刚刚有所起色的局面再次陷入僵持甚至倒退。
他需要变招,需要找到一个能打破僵局、且能让刘癞子感到切肤之痛的切入点。
就在这时,严书吏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大人,卑职按您吩咐,暗中调查河滩抢匪的来历。有线索指向……指向码头!”严书吏低声道,“那伙抢匪中有人受伤被捕,后来‘伤重不治’死了。但有个当时在附近打渔的渔夫说,抢匪撤退时,他隐约看到有人接应,接应的人划着小船,往……往下游刘癞子控制的一个小渡口方向去了!而且,抢匪用的柴刀,式样与码头苦力常用的颇为相似!”
迟晏眼睛一亮!河滩抢劫闵家货物,接应者疑似指向刘癞子的地盘?抢匪用具与码头相关?这难道是……刘癞子黑吃黑,劫了闵家的私盐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刘癞子与闵家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有利益冲突。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能确认吗?那个渔夫可靠吗?会不会是闵家故意放出的烟雾?”迟晏追问。
“渔夫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人家,与双方都无瓜葛,应该不敢撒谎。但他也只是远远瞥见,不敢十分确定。”严书吏谨慎道。
“够了!”迟晏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需要十分确定,只要这个风声传出去,传到闵德昌耳朵里,就足够了!”
他迅速做出决断:“严书吏,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用最‘自然’的方式,透露给闵家庄的人知道。记住,要像是无意间泄露的,绝不能让人怀疑到县衙头上。”
“卑职明白!”严书吏心领神会。
“另外,”迟晏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我们给刘掌柜准备的‘答复’,也该变一变了。”
他铺开纸笔,迅速写下一封短信,唤来陈老仆:“你再去见一次胡管事,不,直接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刘癞子本人手上。务必小心。”
信的内容很短:“闻码头近日不甚安宁,恐有宵小作祟,惊扰贵处。河滩之事,恐非偶然。闵家货物,价值几何,刘掌柜当比本官清楚。三日之约仍存,然盼刘掌柜慎思:与虎谋皮,焉有其利?码头之安,在乎守法;长远之利,在于择路。何去何从,一念之间。”
这封信,看似提醒,实则警告加离间。点出“河滩之事”、“闵家货物价值”,暗示县衙已知晓私盐之事,且怀疑刘癞子牵扯其中。同时警告刘癞子,与闵家合作风险巨大。最后,再次强调“择路”,将压力与选择权抛回给刘癞子。
陈老仆领命而去。
迟晏走到窗前,望着暮色渐沉的石埭县城。一场围绕码头控制权的暗战,已然升级。他不仅在与刘癞子博弈,更在利用刘、闵之间的矛盾,试图火中取栗,乱中取胜。
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性的时刻。刘癞子会如何选择?闵家得知风声后会有什么反应?冯简又会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