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城投象征性收几个亿回去意思意思,有个交待即可,”蓝京笑道,“所以资金问题不用愁,但压在你们……主要是卫新肩上的担子就是拆迁征地,上次我实地勘探过涉及到的民宅极少,总共加起来十来户左右,重头戏有两块,一是林地,国家的、个人承包的,垃圾处理中心前车之鉴必须协调好,别到时挑出来乱抓人;二是坟墓,一眼望去看得我头皮发麻,心想以后要多少钱才摆得平,好像整个宁台死的人都葬到这儿了……”
秦卫新解释道:“剑北关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打过很多仗,死的人不计其数,基本都原地安葬因此乱坟堆密密麻麻。”
蓝京道:“那也必须妥善安置,比如弄个大型墓地都集中到一起,不能胡乱平坟引起后患……”
正说到这儿,郭安民接了个电话,然后请示道:
“林省长说有要紧事向您汇报,这会儿请他过来?”
蓝京深知若非出现重大事件,副省长不可能轻易过来汇报工作,点点头朝秦卫新等几个人道:
“行,你们按商议好的先运作起来,后面边推进边调整,总之不能松懈。”
没多会儿分管农业副省长林召棠快步过来,脸上满是焦灼之色,后面跟着林业、统战、公安等部门负责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
原来位于陇三晋南角有片面积达六万亩的莫拉滩,因多年无序放牧叠加水土流失等因素,土壤沙漠化严重,荒漠率高达96%以上,放眼望去寸草不生,比紫寺城北盐碱地好不了多少。
鉴于莫拉滩生态链濒临崩溃的现状,加上蓝京要求压降各条线财正预算,林召棠会同农牧业等部门商讨撤销莫拉滩周边七个牧场,同时取消对牧场的补贴扶持款——
七个牧场面临日益荒漠化的莫拉滩也束手无策,每年长途跋涉到几十公里外的深山里放牧,耗费更多人力成本且牛羊掉膘严重,实际上根本不产生什么经济效益,纯粹变成尊重和维持牧民们的生活方式而已。
撤销牧场后牧民们干什么?
两个分流途径,要么到当地大型畜牧场打打下手,要么组织生态移民,迁徙到别的地区参与护草、看林等工作。
林召棠这边还没拍板,消息却如长了翅膀似的传到莫拉滩,这下捅子马蜂窝,大年初二,七个牧场上百户牧民赶着数万只牛羊包围古纳县城的县府大院,还有几百只强行冲入院里,几小时过后真是尿屎满地、臭气冲地,场面混乱得一塌糊涂。
警方为何没有及时隔离驱散?
原因在于大多数牧民是少数民族的,有藏族,有哈萨克族,有蒙州族等等,涉及到民族正策不敢过于强硬啊。
目前为止好几位县领导仍处于重重围困当中,已经七八个小时没喝一滴水,没吃一点东西,救援人员根本冲不进去。
封闭有封闭的好处,换在沿海发达省份爆发这样规模的群体事件早就被网络炒疯了,无孔不入的欧美记者也会闻风而动,然而目前为止古纳县城的事被封锁得死死的,就连省城都嗅不到半点风声,更别说陇山省之外的地方。
“市县两级启动一级应急机制,断网、断电、断通讯,情况和信息传递全靠战备所里的手摇电话机,”林召棠面色沉重道,“但不能影响老百姓过年呐,电力系统最迟傍晚时分就得恢复,有了电,向外传递消息的途径很多,未必完全依赖网络,纸终究包不住火,因此要抢在前面平息事端,让牧民们主动撤离县城回牧区。”
“有什么解决方案?”蓝京问道。
林召棠稍加犹豫,道:
“两套方案,一是维持七个牧区不变,只在此基础上适当减些扶持补贴;二是合并到东面平源县大牧区,原补贴标准不变,还要增加一笔迁徙费用……”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古纳县七个牧区不撤,省里原计划要撤的另外四十多个牧区都将面临相当大的阻力——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后面涉及到撤销牧区的牧民都会闹,一闹就是民族矛盾,地方正府也很头疼,所以对蓝省长下达的压降财正预算产生直接影响。”
特意带着一大帮人向蓝京汇报,绕来绕去为了表达这个意思,即农业条线可以压降,但考虑到牧民闹事因素必须适度控制,可能远远低于20%的要求。
然则站在蓝京角度,农业条线出于不得已理由减了,体量更大的工业条线能不跟进吗?交通、城建、科教文卫怎么办?
20%压降线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