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伫立原地,久久未动。
次日清晨,诏狱深处。
姜云亲自提审彭辰星。
此人已被关押七日,面容枯槁,眼神浑浊,身上缠满镇魂锁链,连说话都需两名缇骑搀扶。
“你还记得陆九渊吗?”姜云坐在铁栏外,语气平淡。
彭辰星一怔,随即苦笑:“当然记得……他是仁义学宫最出色的弟子,被誉为‘儒门第一君子’。可惜啊,太干净的人,活不到最后。”
“他回来了。”姜云道。
彭辰星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不可能!他十年前就该死了!那一夜的大火……难道他也没死?”
姜云不动声色:“你知道那一夜的事?”
彭辰星嘴角抽搐,低声道:“我知道……我都记得……那是楚师祖最后一次尝试‘借体重生’。他需要一个纯阳婴孩作为容器,再以万民香火灌注元神……可那孩子被你抢走了,仪式失败,反噬之下,楚师祖本体陨灭,只剩一缕残魂逃入文庙。”
姜云眯起眼:“那你为何还要继续推行‘儒盟’计划?明知那是条死路?”
“因为……”彭辰星忽然笑了,笑声癫狂,“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皇帝宠信锦衣卫,打压科举,削减学田,儒门子弟十年寒窗,竟不如一个校尉升迁快!若再不反击,百年文脉,就此断绝!”
“所以你们就可以谋逆?”姜云冷喝。
“谋逆?”彭辰星怒极反笑,“我们只是想恢复祖制!想让读书人真正掌权!你姜云出身寒门,靠杀人爬到今日地位,自然不懂我们的苦衷!”
姜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推动改革??比如扩大科举名额、设立御史儒院、允许学宫参政议政……但前提是,必须放弃‘显圣’、废除私刑、不得结党营私??你愿意谈吗?”
彭辰星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真的?”
“我若不愿谈,你现在就已经是具尸体。”姜云淡淡道,“我可以杀你,也可以利用你。你是选择成为阶下囚,还是成为变革的棋子?”
彭辰星呼吸急促,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你真能做主?”
“我能。”姜云站起身,“而且我会奏请陛下,在三个月后的‘春闱大典’上,正式宣布新政草案。届时,五大学宫各派代表入京议事。你若配合,可免死罪,转为流放途中协助调查其他涉案人员。”
彭辰星低头良久,终是重重磕了个头:“我……我愿供出一切。”
姜云转身离去,脚步沉稳。
走出诏狱时,姜婉儿已在门外等候。
“哥,你真打算和他们谈判?”她低声问。
姜云望着天空初晴的晨曦,缓缓道:“一味镇压,只会催生更多楚清河。但若完全放任,又会重演今日之乱。最好的办法,是把洪水引入河道,让它为人所用。”
姜婉儿皱眉:“可这些人狼子野心,未必可信。”
“我知道。”姜云轻叹,“所以我不会全信。但只要有一线可能,能让儒门回归正途,而不是沦为权力工具,我就值得一试。”
数日后,皇宫勤政殿。
萧景珩召集内阁大臣与礼部尚书,商议“春闱新政”。
萧景知列席旁听,身着新赐的青衫官服,神情肃然。
提案一条条宣读:
一、恢复“直言极谏科”,允许学子上书议政;
二、设立“儒林监察院”,由五大学宫推选贤者,监督地方官员;
三、开放部分军机处文书供学宫研读,增强士子治国能力;
四、严禁任何学宫举行“圣人显灵”仪式,违者主祭者斩,学宫查封。
群臣议论纷纷,有赞有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