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除此之外,她还经常看医书,试着给我治失忆的病,拿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给我喝,喝完失忆没有好,倒是这里痛完那里又痛。每次看我对着药汤喝不进去,她都这么说——
nbsp;nbsp;nbsp;nbsp;“张白,你别怕。我就是大夫,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你喝出毛病,我也能够给你治好。喝不死的,啊,你放心吧。你放心喝。”
nbsp;nbsp;nbsp;nbsp;说完,端着碗捏着我的下巴将汤喂进去。
nbsp;nbsp;nbsp;nbsp;除了报官被抓和被人打死这两条死路之外,她凭借过人的本事替我挖掘出来第三条死路。
nbsp;nbsp;nbsp;nbsp;说不准,这条试毒的路比前面两条都死得还要痛苦和惨烈。
nbsp;nbsp;nbsp;nbsp;终于,这么漫长的生来死去的折磨在两个月之后宣告收场。
nbsp;nbsp;nbsp;nbsp;张哺臣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从京城而来,他还真的带了一些吃的玩的,九衣很高兴,全都收了,又问他到底去干什么这么久不回来,她以为他死了,还伤心了好一阵,她还给他修了个坟。
nbsp;nbsp;nbsp;nbsp;张哺臣走到坟边上,看着那块木头做的碑,胡子连嘴角一起抽,“孽徒!怪不得我返程路上总是噩梦不止,老梦见棺材,原来是你在这里咒我!”
nbsp;nbsp;nbsp;nbsp;我和九衣一起将坟给拆了。
nbsp;nbsp;nbsp;nbsp;拆坟的时候,张哺臣就搬出来一张椅子,坐在旁边指挥,顺便聊一些他在京城的所见所闻。
nbsp;nbsp;nbsp;nbsp;“……你见过玉做的台阶吗?安王府里面的门阶就是玉做的,京城里的人都说,他家里用来藏宝贝的屋子都有几十间,分门别类还要入账,账上面记了什么时间收入放在什么地方,样样都细,有一个管家专门管这个,不然他自己都记不住。”
nbsp;nbsp;nbsp;nbsp;“……临安城里面到处都是戏坊瓦子,酒坊也多,甚至卖胭脂水粉,姑娘玩意的铺子都能够一整条街逛不完,到了过节的时候,皇帝还会让禁军奏乐,宫里面的舞女和琴师也会出动,高台下面满满都是人头,上元时分,满街叫卖声不绝,香飘万里,彻夜都亮……”
nbsp;nbsp;nbsp;nbsp;“……贤昭帝御驾亲征,那叫一个神勇,首战杀敌上万,把虿廉人胆都吓破了,屁滚尿流地逃,要不是因为夏溥心那个叛贼……哎……哎……”
nbsp;nbsp;nbsp;nbsp;说到这里,他眼睛水都下来了。
nbsp;nbsp;nbsp;nbsp;“生死当下,贤昭帝不降不让,以身易城,这是何等的胆识……”
nbsp;nbsp;nbsp;nbsp;他说完,看见我和九衣两个人站在已经被推平的坟边,摊着手不声不响看他,突然住口。
nbsp;nbsp;nbsp;nbsp;“呔!无知小儿,你们懂什么。我跟你们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两个呆子,我跟你们说什么。”他站起身,又说了这样一句,一边拿袖子揩眼睛一边往屋里走。
nbsp;nbsp;nbsp;nbsp;走到一半又转过头,不耐烦拿指头分别将我二人指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脸上的泥擦了。”
nbsp;nbsp;nbsp;nbsp;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向九衣问我的来历,九衣一五一十都交代了,说请他出马来治我的失忆之症。
nbsp;nbsp;nbsp;nbsp;张哺臣猛拍桌子,连碗都给掀了。
nbsp;nbsp;nbsp;nbsp;“孽徒!为师教你做一个好人,没有让你黑白不分。你竟然救了一个逃兵。阵前脱逃背信弃义,这种人没有什么可救!赶紧让他给我滚!”
nbsp;nbsp;nbsp;nbsp;九衣将我叫我屋外,躲着张哺臣,专门走到墙角的位置跟我说,他师父这个人虽然已经弃功名从岐黄,但这么多年的书读下去还是很迂腐的,为人相当的固执己见。
nbsp;nbsp;nbsp;nbsp;她说:“我能够理解你,虽然你是个逃兵,但是我觉得你人不坏,不过这一套你拿到他那里是说不通的,你就说我欠了你很多的钱,这房子我都已经抵给你了,如果我和他不还钱,你就把我们都赶走。我师父欠我的钱,我欠你的钱,他肯定会服软的。我了解他。他这个人吃不了苦,我一提钱他就服软。”
nbsp;nbsp;nbsp;nbsp;她领着我回去,我二人串通好说辞。张哺臣这回不止掀桌,桌上的碗全都砸了。
nbsp;nbsp;nbsp;nbsp;“好,你们要赶我走。我走就是!贫者不食嗟来之食,为师一身本事,还怕找不到饭吃!”
nbsp;nbsp;nbsp;nbsp;他就这样走了。
nbsp;nbsp;nbsp;nbsp;九衣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对啊……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nbsp;nbsp;nbsp;nbsp;晚上,她抱着腿坐在门口看星星,看着看着开始掉眼泪,“我把我师父赶走了……我真是不肖……张白……呜呜……我把师父赶走了……他真的走了……”
nbsp;nbsp;nbsp;nbsp;哭了一会儿,她又不哭了,怒道,“这老不死,不会是因为担心我找他还盘缠钱,故意跑的吧!”
nbsp;nbsp;nbsp;nbsp;过了几天,张哺臣又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风尘仆仆,衣服被钩破了好几处,隔着老远就在喊九衣的名字,九衣从屋里走出来,他跌跌撞撞跑过去,说:“你、你闯大祸了!你、你害死为师了!”
nbsp;nbsp;nbsp;nbsp;原来他进了城,看见我跟九衣都成了通缉犯,画像贴出来满城追捕,周重培将我报到官府,说我招摇撞骗,还拿了他一个值钱的古董,畏罪潜逃,九衣跟我一伙的,有人看见我二人一起出现过。
nbsp;nbsp;nbsp;nbsp;刚好,我二人又同时从城中消失,遂我二人早有谋划。
nbsp;nbsp;nbsp;nbsp;张哺臣曾经跟九衣一起出诊,一些人知道他是她师父,他担心被认出来也受牵连,赶紧跑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张白,你还偷了周重培一个古董,你怎么不早说!”九衣拉过我,“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nbsp;nbsp;nbsp;nbsp;我摇头:“我并未跟他见过面,也未曾拿过他什么东西。”
nbsp;nbsp;nbsp;nbsp;九衣又开始骂起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