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益班珂面露喜色。
「哀家与陛下将亲自前往笠泽,以壮王师威势」,冯姮思索片刻又道,「阿珂也跟哀家一道去吧,有妻儿阵前劝说,阿旭也可尽早弃暗投明。」
班益的心,从那个瞬间开始,缓缓沉向冰窟深处。
第203章水能载舟
四月十二下午,庄后褚舜英率褚氏阖族谋大逆,被平南侯元旭施计擒获。
「微臣平南侯元旭覥得陛下丶大娘娘信重,叛乱已平,现押解主谋褚舜英,褚氏逆贼匪首及部曲共计六百二十五人,向陛下与大娘娘复命!劳烦太尉大人代为通报!」
申末,笠泽大营旌旗招摇丶威势震天,元旭走下甲板面向班益,双膝下跪,垂下眼眸朗声呼喊。
班益端坐马背,目不转睛俯视元旭良久,直至元旭抬头与他对视,才翻身下马,望向身后楼船之上。
天空是透明的蓝,遥远的山峦下飘散着零星几缕絮云,六百馀人被反剪双臂,却站得笔直,如一柄柄出鞘利剑。初夏的风溽热,他们脸上神色却像洁白的雪,落入晶莹霜地,高冷丶骄傲。
一刻钟后,被重兵拱卫的中帐,传来宦官尖细悠长的传令:「带逆犯面见圣上——」
旋即,簇拥着中帐的侍卫中,发出窸窸窣窣的铁甲和利器摩擦声,步兵方阵分开道路。五六十名侍卫整整齐齐鱼贯而出,领头那人向班益微微颔首。
班益会意,迅速从自己麾下召集一千亲兵,一对一押解褚氏部曲,他则与领头人亲自押解褚舜英走在队首,元旭走在最前,一行人疾步走向中帐。
众侍卫簇拥着九尺高台,伞盖下人头攒动,元承祉端坐正中主位,时不时转头看冯姮脸色,冯姮和冯广年一左一右就座,将他夹在中间。冯姮左侧座椅特意铺设软垫和靠背,班珂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其馀座位上,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元氏宗亲丶廷尉卿等……
四季阁秘卫丶隐蝠卫分散在这些人前后左右,以及高台四个角,将他们护卫得密不透风。
元旭和班益将舜英带上高台,站在她身后,一左一右两把刀架于她颈部。她视若无睹,端端正正立在高台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冯姮,夏风吹过她额心疤痕,她嘴唇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却带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轻蔑。
「跪下!」隐蝠卫统领沉声呵斥。
舜英只死死盯着冯姮,没给他任何表情和眼神,甚至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分毫未变。
冯姮气定神闲,微微笑了:「阿英,后悔谋逆否?」
「首先,我是要匡扶正统丶而非谋逆」,舜英也笑了,「其次,我不与你作对,你就不想让我死吗?」
冯姮转向承祉:「陛下,你的娘亲想把你从王位拉下来……」
「坏女人,我没有娘亲」,承祉不等冯姮说完,立即站起来冲到舜英面前,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哭骂,「王祖母说得没错,你是世上最狡猾最恶毒的女人!」
元氏宗亲面面相觑。
「陛下!」冯姮忙出声打断,「谋逆该当何罪?」
承祉狠狠啐了一口:「诛九族!朕要把你和褚氏所有人千刀万剐,全部凌迟……啊!」
他陡然发出一声惨叫,翻滚着跌回座椅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滔滔不绝吐出恶毒词汇时,舜英飞起一脚将他踹回座位,然后面带微笑,一字一字柔声说:「让大伙瞧瞧你这副脓包样,也配当庄王之子丶昭王之孙。」
承祉被她踹得翻白眼,哭得更大声:「坏女人……我要杀了你,千刀万剐……」
班益和元旭对视一眼,立即踢膝弯的踢膝弯丶压肩膀的压肩膀,迫使她双膝跪地,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冯姮霍然站起,指着她就骂:「对亲子尚且如此,你好生恶毒。还有脸提阿旻,你这水……你这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她两眼似要喷出火焰,胸膛止不住起伏。
「我为什么不能提?我又没专权乱政丶里通异族,陷害忠良丶党同伐异,更没有谋害他的嗣子和长子……」舜英双肩被压得矮了数寸,不得不弯腰,却仍竭力抬起头,望向冯姮丶笑容满面。
冯姮气得发抖,眼中掠过一丝惶然,却只冷叱「一派胡言」,旋即紧闭双唇一字不发。
舜英笑容更盛,不疾不徐地说:「我先前一直不太明白,您辛辛苦苦替先王谋划四年,可他即位之后,若巡军或出宫体察民情,宁愿让丞相代为监国,都不愿让您沾染权柄分毫,您说这是为何?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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