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是觉得,没了元承祉,朕便无幼主可辅么?」她霍然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元氏宗亲,缓缓开口,「你们,谁愿将儿孙过继到朕名下,收为嗣子?」
「褚舜英,你丧心病狂,竟连亲子性命也罔顾!」冯姮难以置信呆了片刻,厉声怒骂。
舜英眼神像冰冷的刀,傲然刺向众臣:「朕向众卿借时三年,驱逐北苑丶踏平柘枝,而后功成身退,宗庙传嗣尔等自行裁夺!」
众人正惊疑不定,笠泽岸线传来一声厉斥:「王上在此,还不速速见礼?」
「哗」,像无形力量劈开波面,众将士迅速从方阵中央让出一条道路。
元璟在前,身后两名女子一左一右丶男童居中,身后是承徽和穆阐,谢恬率领数百名飞廉武士在更后,一行人将男童护得密不透风,正龙行虎步向高台快速走来。
那男童,正是消失大半年的延光王元承禕。
所有人下巴掉落到地上,僵在原地。元旭和班益也像被五雷轰顶,面面相觑丶呆住了。
冯广年看了看舜英坚决冷厉的神色,又看了看疾步走来的元承禕,忽然放开元承祉,飞快走到高台之下,跪在路边高呼。
「罪臣冯广年,拜见王上,拜见太后陛下!」
舜英唇角露出一丝嘲讽,手上刀未松分毫,冷声吩咐:「冯广年听令,即刻逮捕四季阁逆贼,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站在高台上的灰影齐齐一僵,正要四散逃离,众侍卫已纷纷挥刀砍向他们。四季阁毕竟武艺高强,大半暗卫尽皆逃出高台。
元承禕也肃然站定,沉声下令:「众军听令,诛杀四季阁逆贼!」
高台下之下,霎时刀光剑影,铁甲丶长枪短剑汇作无垠霜白,寒冷霜白的海洋,陡然激起几簇殷红浪花,小小的丶零星的,转瞬即逝。
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千军万马之中,冯姮精心组建的四季阁灰飞烟灭。
「承禕丶徽儿看好了,刀永远要握在自己手中」,舜英瞥了一眼渐行渐近的三个孩子,笑了笑,松开横在冯姮颈上的刀,手臂一带将她放回座位,面向她躬身一揖,朗声高呼,「母后有心疾,以致言行疯迷,还请回宫休养!」
第204章临朝称制
承禕左手牵着承徽,右手拉着穆阐,拉着他们与自己同登高台。然后,走到舜英面前三跪九叩丶稽首大拜。
「儿臣携胞妹承徽丶东宫侍读穆阐,拜见摄政太后陛下。恭请母后临朝称制,主持大局!」
旋即,他又走到冯姮座位前,面带微笑字字铿锵:「祖母有疾,请回宫休养。」
元旭已将班珂扶下高台,送到褚秋水身边托付照看,忙回到高台与班益同时下跪,沉声高呼:「恭请太王太后回宫休养!」
冯广年遂命麾下心腹卸下兵甲,双膝下跪,双手将佩刀平平举过头顶,紧随其后高声请奏:「恭请太王太后回宫休养!」
陈兵笠泽大营的众将见状,亦纷纷双膝下跪丶解下佩刀平平举过头顶,齐声高呼:「恭请太王太后回宫休养!」
呼喊声震天撼地,这是人世间最幽微也最明朗丶最柔软也最坚硬丶最软弱也最锋利的力量——人心。
从元承禕出现在笠泽大营那一刻,冯姮眼中神采开始一分分黯淡下去,此后冯广年叛变丶四季阁被诛,她双眸像是已烧尽丶凉掉的炭灰,再激不起半分生机。
直到呼吁她「回宫休养」的声音越来越高,她忽然笑了,缓缓站起来,从袖中取出一瓶毒药丶倒入口中,一字一字说:「好教天下人看着,你们母子如何违礼背伦,不忠不孝!」
舜英回身,神色平静丶目光悲悯,从容地淡淡道:「母后还是尽快寻解药罢,莫叫御医为难。」
旋即,她从袖中取出一物,慢悠悠递到冯姮面前。冯姮冷笑着扫视过去,目光倏然一凝,骇然惊呼:「你把他怎样了?」
「嘘——小声些。」舜英轻微歪头,唇角缓缓勾起弧度,似在一分一分欣赏她的惊惶丶痛苦和绝望。
「好好瞧着,看我这卑贱的娼妓之女,一步步将权力握在手中。你的母族将被挫骨扬灰,柘枝城将被战火烧成焦土,世上将再无『北宛』政权,你引以为傲的高贵出身将化作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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