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次?”
萧恪极少发这样大的火。
王府别院伺候的下人乌泱泱跪了一院子,没有一个敢动弹开口的。此时此刻,即便是王府的大管家洪喜也免不得谨言慎行。
“主子放心,奴婢已派了府中得力侍卫在京中搜寻。小公子孤身一人,想必走不了多远……”
“什么时候的事?”
洪喜话说一半被打断,抬头小心打量了萧恪一眼才仔细回道:“送饭菜的小厮进去时人就不见了,不过算下来不超过一个时辰,小公子走不远。”
“我去三皇子那儿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奴婢惶恐,眼下还没有找到…小公子踪迹,咱们府里人手不多,京城又大,想来还需要些时辰……”
啪!
萧恪一掌拍在桌上,吓得底下人一激灵,洪喜垂手不再多做辩解。
“白琮就算习过几年武,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半大孩子,你们一院子伺候的人眼睛都拿来出气了不成?!”强忍怒意叹了一口气,萧恪不由抬手用力按了几下额头,“阿绥今日才刚出征,牧姐不日就将抵京,你们现在告诉我白琮人丢了?!”
“主子息怒!”“王爷恕罪!”
此时此刻除了告罪求饶也是实在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王爷。”
略显稚嫩的童音传入耳中,萧恪抬头看去,见一清俊男孩怀抱书册站在不远处。与院中下人的诚惶诚恐不同,他神情淡然,尽管面对暴怒的萧恪仍是没有露出半点胆怯。
“柴公子。本王忘了你们住一个院子,没吓着你吧?我让人安排个新院子,你且先歇下好了。”
柴鸿池淡定地摇了摇头,自始至终都直视着萧恪,等萧恪说完他方道:“多谢王爷。关于白公子的去处,王爷或可遣人往城外去寻。”
“柴公子这是…知道些什么?”
“并非如此,只是素日吃住都在一起,难免多听了一些。白公子赤子心肠,待人极少设防,有些话我也是常听他念叨。今日他闹这一场,无非是因为贺侯爷出征,不论是何原因出走,白公子多半会去找他信任之人,若城中找寻不到,多半便是去追侯爷了。”
明明比白琮还小上一岁,说话却颇有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很难不让人高看他几分。
萧恪颔首,是对柴鸿池所言予以肯定,而后开口唤道:“贺柒。”
站在萧恪身后的高大青年闻声应道:“属下在。”
“本王调几个人给你,你带着他们去城北搜寻,务必把人找回来。”
“属下即刻动身。”
贺柒是贺绥留给萧恪的侍卫,但他并不隶属于燕郡王府。白琮出走不见踪影,他的担忧并不比萧恪少,甚至还要比萧恪多几分真心的担忧,是而得了命令,他二话不说便领命而去。
萧恪余怒未消,端坐在小院亭中。他不发话,那一院子跪着的人也没人敢动。隔了许久,他才压下怒火看向仍站在院中的柴鸿池道,“柴公子晚膳可用了?”
青衣少年端正行了一礼后方道:“多谢王爷挂怀,已用过了。”
“洪喜,去收拾个干净院子让柴公子先安心歇息。”
“…是。那主子您?”
“我且在这儿等会消息。”萧恪视线扫过一院子的下人,挥挥手无力道,“让他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府里能用的侍卫都给我派出去寻人,等这事完了,再重责今日守院子的侍卫。”
“奴婢明白了。”
洪喜欲言又止,但瞧着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的萧恪,终究是没有再贸然开口,自领了一院子的下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庭院刹那间便只剩萧恪一人枯坐,他右手三指用力按压了几下额角穴位。
明明今日上午他才送了贺绥出征,可这一日出了太多事,他只觉得无比漫长闹心。萧定淳愚蠢短视不假,但他有句话萧恪却是认同的。
向来军功都是拿命换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战场凶险对他这种玩弄权术的人来说太难预料,更何况北燕凶蛮,朝中还有人勾结外敌。萧恪是明知此番出征必是内忧外患,却仍要目送贺绥上战场的,心里如何不忧、如何不怕。
不过今日叡王府这一趟倒不算全无收获,托萧定淳那个蠢货的福,萧恪长久以来存在心中的疑影有了头绪。
拨云见日,所有的矛头线索竟指向同一个人。
“康王…九叔…”
燕州之事他曾猜测过这通敌之人必定藏得深且地位不同,但康王却是萧恪最没有想过的。上辈子他与康王之间唯一有过的联系便是贺绥被冤革职嫁于自己之后,康王曾经送过他一个扬州瘦马为妾罢了,也不曾对自己出手戕害。